以他对周家的了解,周家绝不可能出手。
帝台隐结识的其他人,更是些乡野夫子,文弱书生,谁敢救他?谁能救他?
在如此紧要关头,是谁能逆转棋局……
帝长渊斟酌着,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踏月那张清清冷冷的面容。
他大手顿握,锦被都被他抓得变了形。
林隽极少看到自家殿下动怒,担忧皱眉:
“殿下……”
“出去。”
男人的命令声冷而隐忍者。
林隽不敢久留,立即恭敬退下。
偌大冰冷的宫殿,只剩下帝长渊一人。
帝长渊坐于床上,脸色如同暴风雨来临时的天空,阴沉至极。
是踏月!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即便帝台隐那般无用,沦落到锒铛入狱、母亲惨死,那女人竟然还是选择他,并将其从诏狱之中捞出来!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帝台隐明明一无是处,毫无雄才伟略,处处比他差。
却生来就有周家疼爱,父皇也给予他无数荣宠,人人见了帝台隐都仰慕尊敬。
到现在,连一个小小的神督也选择帝台隐!
他辛辛苦苦筹谋这么久,明日便是大捷之时,却在最后一昔功亏一篑!
帝长渊掀开锦被下床,大步走出偏门。
外面的雨还在下,雷声轰鸣,闪电狰狞。
他一袭睡袍立在雨里,任由大雨哗啦啦地倾泻而下。
这种雨,他淋了不止一次。
儿时,太子为了取乐,总会拉他到大雨里淋着,看他淋得像个落汤鸡,然后和所有人哈哈大笑。
据母亲说,他出生那一夜,也是下着如此大的雨。
要找接生的婆子,可没有人来。
因为那一夜也是帝台隐的出生,宫中所有御医全去了明妃宫!
那一夜,所有人选择的是帝台隐。
而现在……到了这一夜,连个小督头选择的也是帝台隐!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帝台隐那边!
为什么所有人全向着他!
在漆黑的雨中,帝长渊双手紧握成拳头,周身笼罩着浓烈的阴鸷。
外面,林隽开始正常的大声报备:
“殿下,不好了!九皇子出事了!九皇子受了重伤!”
凭两人以往的关系,其余人皆去看望,若殿下不去看,定会惹人怀疑!
如今刺客还在调查,若殿下不在场,更会起怀疑!
殿下做事一向谨慎,偏偏今夜……
在林隽焦急万分之时、“吱嘎”一声,门总算开了。
帝长渊从里面出来,全身淌着水,但一张脸冷静得可怕。
“九哥受伤?我这便去看看!”
他话语里却带着担忧,大步往雨里走。
在宫中所有人都看来,都只看到他疾步如飞地前往九皇子宫殿。
他甚至还光着脚,连斗篷也未披,全身被淋得湿透。
众人无一不是感慨。
九皇子与十一皇子的手足之情,无人能比!
青苔殿。
与其他皇子殿不同,这宫殿布置十分素淡,四处可见垂挂而下的毛笔卷轴、诗句等。
连帝台隐所睡的床,帷幔也是毛笔字纱幔,颇是闲逸。
帝长渊赶来时,就看到宫殿之中,围满了乌泱泱的人。
帝台隐的确被放出来了!送回了这皇子宫殿!
傅承祁、钟柏昌、乃至整个御医院的人,全在围着那张床忙碌。
而众人得知帝台隐不会死,其身后有周家,甚至皇帝对帝台隐也有所改观。
一些嫔妃、皇子公主们为装得兄友弟恭,也特地赶来前看望。
整个宫殿之中,就那么围满一堆人,全数在为床上那一人而担忧。
帝长渊赶来时,卑微的他挤都挤不进去,也没资格去挤。
他手心又紧了紧。
从小到大,即便他生了重病,也无人会来看望。
有一次狩猎,不知谁的利箭射偏,射穿他的右肩,伤势感染严重。
父皇……那个曾经他当做高山一般敬仰的爹,也只是派了个小御医来给他随意包扎。
那时候他才六岁,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却连开口要瓶金疮药都被拒绝。
一个人在那冷冰冰的宫殿中,熬了一夜又一夜……
而眼前这景象……
呵……这就是差距。
这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帝台隐!
所以这也是踏月选择他的原因是吗?
是因帝台隐生来母妃就不是奴婢,还是因帝台隐背后的周家?
可那又如何!
他帝长渊一无所有又如何!
他会凭借自己的能力亲自争取!
终有一日,权势、地位、尊贵,全是他的!
这些人,所有人,全都将匍匐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