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捕雀处的衣裳好看,其实也是他穿出来的,颜色那么深沉,你看其他人穿,像什么样子?云章心高,你们以为今年花信宴他就算怠慢了?
“三年前的花信宴,他一场没去,伤了多少人的心呢?”
“怪不得呢。”凌霜道,“我在我爹那里看过他们俩的文章,贺云章的性格孤介,那时候就看出端倪了。”
娴月这才知道那句“我知道我是落榜的”的意思了。
偏偏又是张敬程。
凌霜说文章,其实娴月倒先看出来,那天荀家的宴席,娴月在荀家一处偏僻花厅里,看过他一幅画。
当时娴月就看出来了,太冷了,心性孤绝,不是有福的样子,所以四王孙里,第一个不考虑他。
但人是越想什么,越来什么,今年清明前后,阴雨连绵,娴月有次天黑后回家,车马从杏花巷过,被巡夜的人拦住了。
好在安远侯府的名声在,车夫正和士兵说话呢,那边一队快马轻骑,风也似的卷过去了,士兵拦都不敢拦,车夫问是谁,士兵说“是捕雀处的人呢,谁有那么大胆,敢拦他们。”
娴月挑起帘子一角看,早消失在雨夜中了。
这样窄巷,路过时不会不知道是安远侯府的马车,也不会猜不到是自己,偏偏丝毫不作停留。
好他个贺云章!
其实娴月也知道,自己气得没道理。要贺云章真喜欢自己,下一步她反而没想好呢。
张敬程赵修他们都还有机会,贺云章是万万不能,别的不说,难道要去和文郡主荀文绮做亲戚吗?
但她又忍不住问,有次甚至连铺垫都忘了铺垫了,做着做着簪子,忽然自言自语道:“十七岁中举,四年过去,也二十一了。贺云章怎么还不订婚呢?”
红燕她们在旁边听着,想要笑,被云夫人制止了,大家都当没听到。
但云夫人对娴月的心,确实比亲女儿还真,有次晚饭后乘凉,忽然道:“其实人的心性是难改变的,所以与人相交,不要看两人最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要看他平常对别人什么样子,就算恩断义绝,至少有个好底子在呢,坏不到哪去。”
这真是教女儿一般地教了,娴月如何不知道这道理。
摆在眼前就是张敬程了,张大人再坏,仍然有君子的风范约束着,就算逼急了,骂人也骂不过,这不是现成的榜样么?
至于贺云章,他像娴月梦中大雾里的野兽,隐约觉得像头巨狼,是带着灰的白色,影影绰绰地站在大雾中,看着自己。
喜欢上一个人的野兽,也终究是野兽。
毒蛇的爱,也仍然是带着毒的,让人怎么能不警惕呢?
但如果他不喜欢自己,那就更气人了。
娴月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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