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祂是隐秘的,是未知的,看不清面容,无法直视、无法窥探,只有风中隐约传来一点信息。
伍元提出了一个大胆且有趣的猜测,“那也许是相的虚影。”
那是白天时,伍元壮着胆子在荒原上前行,去仔细探查了那些挂在树上的“人形带鱼”。他走了很远,刚开始一无所获,还差点嗝屁。
直到他来到一片隐没在草丛中的沼泽地,一时不查陷进去时,他听到沼泽地中央的那棵树上,传来了窃窃私语。
那棵树上也挂着一条“人形带鱼”,那长条状的物体上,如同带鱼一样的银色薄膜已经遍布全身,几乎看不出原有的样貌。但与其他的带鱼不同的是,它的身上有个碗口大的破洞,风吹过破洞,像奏响了某种乐器,从中隐约传出声响。
伍元努力让自己平缓呼吸,不去挣扎,在缓慢陷入沼泽的过程中侧耳倾听,那声音似乎在说——
“是祂,是祂……”
祂到底是谁?
卜夏及时赶到救了伍元,伍元劫后余生,想了很多。
现实里的猫会攻击被鸩控制的鸟儿,而猫又频繁出入荒原,在这里来去无阻。它的所作所为,是否可以影射到神庙的主人猫猫神的身上?
相,本就取自“四不像”之意。它无形无相,无法窥探到具体的形貌。
旧日的阴影,用这个词来形容相的虚影,或许也说得通?
在这个世界的人们没有觉醒之前,如同纸片人一样被操控着、过着既定的生活之前,世界意识不就是那一片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旧日阴影吗?
“当然,相的本体,或者说它的力量核心,肯定不在这片荒原上。”卜夏又补充道:“它只是一个虚影,否则我跟伍元不可能在夜晚的荒原上存活,哪怕我们伪装成无知无觉的石头。”
如果那真的是相,他们只愿称呼它为“它”。
它不配称之为“祂”,它只是它。
燕月明相信并且认可队友们的判断,所以他决定赌一把。
对于邪神来说,比起小小信徒的侍寝,必定是打击自己的敌人来得更有意思。燕月明是谁?他是气相局的员工,是主角大黄的朋友,是直面过鸩的人,如果猫猫神真的注视着这片荒原上的一切,真的有打击相的虚影的实力,祂不可能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当燕月明走到祂的面前,祂必定有所感知。
可是偌大的寝宫里,燕月明的声音荡起了回音,猫猫神却没有反应。
一滴冷汗从燕月明的鬓角滑落,他却没有再下跪。因为这世上本没有神明,人类所做一切抗争,皆为个人之自由。
缝隙里的一切,由世界意识构造,由人类的牺牲填满。在这里死去、被二次创造、被反复篡改的,都是人类的自我意识。
猫猫神也是。
昂丁的背上绣着“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像是自我意识于夹缝中苟活,并向世界意识宣战的一次隐秘呐喊。
猫猫神的存在,也像是不为人知的,于混沌荒原沉默坚守的不屈的注视。
燕月明快撑不住了,仅有的一点胆子快要被无边的压力挤爆。那种被注视、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好像都被打量过的滋味,实在太过惊悚。
人的气节与贞操,也许会在同一天全部失去。但他想最后再努力一把,好歹对得起他考上的编制。
“伟大的猫猫神啊。”
他一开口,已经满嘴都是铁锈味。
“请允许我,让我们一起,在新世界,打开真正的,无相之门。”
随着话音落下,空气中泛起透明的波纹。
燕月明抬起僵硬的脖子,终于往上看了一眼。一双金色的竖瞳在虚空中张开,无声、可怕,带着审视,但好像还不致命。
我还能苟!
小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