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深埋在心底千年的困惑,一遍遍咆哮,呼之欲出。
但她,无法宣之于口。
即使面对着一张三分像先生的脸。
没有得到答案的舒炎,内心一滞,他想不出这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让她充满了……痛苦?
是的,她看起来很痛苦。
“我的意思是,我做一个小样本的调研,我们当中大多数人想知道的,就是未来游客想了解的。凭我们现在的技术,可以让大家在虚拟世界里,和南叔言对话。”
袅袅已经平复了一些,她并未直接回答,喝下一口单一麦芽,醇香在口中酝酿:“舒总,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舒炎也举了下杯,“我想问他,哪一张脸是你的真实面孔?”
袅袅再次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真实、虚假?面孔、面具?眼前的人是不是戴着面具的他?“舒总,我不是很理解你的话。”
舒炎吃了一口牛排,“我们边吃边说。你想想啊,南叔言初入仕途时,意气风发,恨不得剑指中原,一统天下。可到了晚期,也就是三世主黎樾登基后,他沉迷声色,要么流连欢场,要么畜养歌姬,终日行酒玩乐。”
“史书上曾记载,黎樾让他当宰相,他拒不接受,反而更沉溺歌舞。黎樾断了他的俸禄,他养不起歌姬,便纷纷遣散。黎樾以为他浪子回头,恢复了他的官职,他又把歌姬舞姬们召回,如此反复。那我便要问一句,他是忠还是佞?他是满腹经纶还是江郎才尽?”
“因为有了他,我们华国多了一位名臣;也因为有了他,成全了傅闳之的一世才名。我们的艺术史上,浓墨重彩多了一幅千古名画。对他的评价,肯定不能是非黑白一刀切。但苦于史料有限,我,没有答案。”
舒炎的问题,很多,也很深刻。
这些问题,甚至谢衍都没有想得这么深。
袅袅觉得,对于大多数历史爱好者,这也是项目必答的问题。
她拢了下头发,在脑海里梳理思路,她端着杯,站起来,朱唇轻启:“你可听过一首诗:仆本江北人,今作江南客。再去江北游,举目无相识?”
四步,四句,袅袅回眸。
眼波也似倒映在酒波中,盈盈潋滟。
舒炎附和:“未到故乡时,将为故乡好。及至亲得归,争如身不到。”
这是他曾经做的功课,不想今天被她考校。
袅袅满意的勾唇,“目前相识无一人,出入空伤我怀抱。风雨萧萧旅馆秋,归来窗下和衣倒。这本是南叔言出使北燕时,在使臣驿馆题下的感怀诗。因他名声远播,很快其诗就在北燕国都流行起来,大街小巷的稚童都可以背上两句。舒总,你觉得南叔言才尽了吗?”
舒炎遥想着那样的情景,亦生出几分崇慕,“南叔言以一个偏安一隅的南方小国臣子,竟然有这样的国民影响力,才情不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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