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庆说:“将在汴梁城者逐次发遣至我营即可。”
王时雍于是派人先将蔡京等在京家属拘留,不论年龄大小,一律用绳索捆绑起来,列于府衙廊庑之内,然后再分批遣送到金营去。
有些人留在廊庑内一两天,都不遣送,也不给饮食,不安排住处。
这些人饥寒交迫,啼饥号寒之声,朝夕不绝。
去开封府办事的韩擎,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便偷偷给他们塞了些自己部下随身带的炊饼,他们就着雪水吃下去才得以充饥抗寒吊命。
与此同时,中书侍郎陈过庭率文武官员各二十名作为割地使匆匆来到城外向金人报到。
然而,金人似乎还没做好接收土地的准备,完颜宗翰令他们先留在军中等候。
金人很快又开始逼迫赵桓君臣缴纳金银。
金人第一次南下时,大宋朝廷的金银就已经被赵桓搜刮给金人了。
现在,金人再要,大宋朝廷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赵桓下令募捐,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必须将其所有的金银财帛全部都上交开封府。
赵桓又下严令:如有胆敢藏埋者,允许所有人举报,将拿出十分之三的财物充赏,且先以官钱(铜铁钱或钱引)代支,其犯人依军法处置,抄家问族,知情不报者,亦与犯人同罪。
吏部尚书王时雍和开封府尹徐秉哲根据圣旨,将汴梁城搜刮三尺,可以说寸金、寸银都不放过。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抗捐。
很多皇亲国戚,也想仗着身份少捐点。
当今太后郑氏的父亲郑绅,就是其中之一。
王时雍和徐秉哲多次督责郑绅,让他赶紧交纳金银财帛。
可郑绅就是不愿意将他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金银财帛全都捐出,打算隐匿一部分。
结果被人举报了。
赵桓得知情况后大怒,当即下诏,以隐匿金银财帛罪名,追毁郑太后父祖一切官职。
因为此事牵连,被撤销官职者,不计其数,好多官吏甚至被打入大牢之中。
往城外搬运绢帛的人大多都是大宋军兵,即上四军与保甲兵,韩擎的人也被安排运送绢帛。
而韩擎和三衙使臣(即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则分别在不同地方,对各军进行监督。
让韩擎悲愤的是,各指挥使皆意气洋洋,争先恐后地向金人表功,向金人诉苦,向金人获取批条,向金人领取食钱,有的指挥使甚至很骄傲的自夸:“只有我送去的表缎,金人才收,并不退回,旁人谁有这个面子?”
金人要一千万匹绢帛,赵桓下旨,将内藏元丰、大观库中所有绢帛全都送给金人,累计多年的河北贡赋以及浙绢、南绢全都要送交给金人。
有些经办官员对此很气愤,但他们又不敢公开抵抗,只能在暗中搞些小动作。
例如,在搬运绢帛过程中,以次充好,甚至掺杂进一些劣质产品,想要糊弄金人。
可金人很精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对每批绢帛质量检查得都很严格,一旦发现不合格的,就泼上墨水做记号,当即要求退换,做得太过分了,金人还扬言要屠城。
如此,好像能让金人收了大宋送交给他们的绢帛也是一种本事。
可作为军人,作为高级军事指挥官,国家沦亡至此,竟然毫无愧色,韩擎怎么看,都觉得这是莫大的悲哀!
所以,只送了一次,韩擎就找到梅执礼,跟他说:“大人,末将不想再干这给金人搬运表缎的差使了,末将不想因此磨灭末将和末将手下弟兄的斗志。”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梅执礼越发得看好韩擎,也知道韩擎不是偷奸耍滑之人,因此,他相信,韩擎辞差,不是想逃避差使,而是真不愿意跟其他已经没了斗志的军人同流合污。
梅执礼沉默了一会,问韩擎:“那韩统制想要何差使?”
韩擎也不跟梅执礼客气,他直接要道:“不如让末将来维护治安?”
维护城中治安一事,其实轮不到梅执礼这个户部尚书来管,应该由开封府来管,也就是应该由徐秉哲和其背后的王时雍来管。
而王时雍和徐秉哲虽然跟韩擎也有些交情,甚至王时雍还很看好很有能力的韩擎,但王时雍最信任的人,却不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韩擎,而是范琼那个屠夫。
跟韩擎一样,范琼手上也有三千多狠厉之人。
而且,从明面上看,范琼手上之人的兵器,比韩擎手上之人的兵器还要好一些、多一些。
最近这段时间,都是范琼在维护汴梁城中的治安。
公平的说,范琼干得还不错,至少没出现过什么大问题。
关键,范琼够听话、够没底线,王时雍指哪,范琼就打哪,毫不含糊,可以说,只要王时雍有吩咐,范琼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所以,听韩擎说自己想去维护治安,梅执礼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摇头道:“非是我不帮你,而是此事绝无可能,王时雍是不会弃范琼而用你的。”
“大人误会了,末将不是想去维护城中治安,而是想去维护军中治安。”
韩擎又解释道:“末将听说,最近各营将士皆因削减粮食供给一事在大闹,末将担忧大人有危险,又恐其哗变耽误陛下大事,故而才想去维护治安,以保大人安全、陛下大事不受其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