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阚摇摇头,“这太难了!别说他的伤势本就严重,就算没有这些伤,冒然取下铜锁的话,也会有性命之忧。再说了,我手边也没什么工具,想要救治他的性命都困难。
当务之急,是要设法吊住他这口气。
等回到沛县之后,我们再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恩,现在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说完,他撕下了一块衣襟,从程邈那里要来了一支笔,迅速的写了一份清单。
“灌大哥,你立刻骑马先行,在沿途的村落中,购买这清单上的东西。特别是上面的药材,最好是分开购买。还有,不能去大梁……那里或许物品齐全,但太过于危险了。”
想想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高怎可能不在各城镇中留意?
灌婴答应了一声,二话不说上马疾驰而去。
刘阚则让蒯越留下来照看那巨汉,他和程邈沿着溪谷山坳巡视,试图找一些能用的草药。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能休息。
天亮之后,刘阚并没有启程动身,而是在车上为那巨汉做了些小小的调理,然后有用青铜鼎炉熬制了一些临时找来的草药。到中午的时候,灌婴一脸疲惫之色,背着一个包裹回来了。一晚再加上半天,灌婴马不停蹄的走了二百多里,终于凑齐了那张清单。
当晚,刘阚等人就在山谷中,为巨汉做了一个简单的手术。
将腐烂的肉割下来,又熬制了一些药物,来为这巨汉续命,吊住他胸中的那一口气。
整整一夜,总算是稳定了巨汉的伤势。
但若说挽回他的性命,必须要回沛县之后,再做专门的治疗。
现在刘阚能做的,也仅仅是保住这巨汉的性命。在第二天,一行人再次启程,赶往沛县。
不过这一路上,却又多了几分紧张。
提心吊胆的,沿途只要看见有秦军的影子,这心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所幸刘阚的武山剑和任嚣的印绶,为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偶尔会有秦军阻拦,但见到了这两样物品之后,也就不再检查,放行让他们通过。一连五天,对于刘阚等人,简直是度日如年。
过鸿沟之后,就算是进入了砀郡的治下。
较之在三川郡一路走下来的那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情况而言,砀郡相对松懈了许多。至少沿途的秦军少了很多,过往的盘查,也比之早先在三川郡的时候,懈怠不少。
刘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灌大哥,前面过了襄邑(今河南睢县),顺睢水而下,就是睢阳了!想你离家许久,要不回去看看?”
这一天,刘阚突然对灌婴说:“我们就不走睢阳了,直接绕蒙县,过孟诸泽之后,穿行砀山就进入了泗水郡。想必你家老爷子也盼你盼的心急了吧,就不用陪我们再回沛县了。”
灌婴看了刘阚一眼,“大丈夫做事,要有始有终。”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要去一趟沛县。灌婴说:“其实我家老爷子肯定是很高兴我能和你走的近一些,谁让他要靠着你发家呢?呵呵,我回家也没甚用处,帮不到老爷子什么忙。他那些生意经,我是一点都不懂,而且也不想懂……倒不如和你一起来得自在。”
坐在灌婴身边的蒯彻笑道:“依我看,只怕你是惦记着东主家的窖酒吧。”
灌婴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蒯彻,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刘阚和程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连数日的紧张情绪,在这笑声当中,也得到了缓解。
就这样,众人从襄邑渡睢水之后,一路东行。
在绕过了蒙县之后,路上的秦军越发的稀少起来。
刘阚等人的心情,越来越放松。这路上有说有笑,看上去倒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和灌婴的聊天中,刘阚又了解了许多事情。
砀郡,原本并不是故韩国的治下。准确的说,砀郡在秦孝公赢渠梁的时候,还属于宋国治下。其时,六国于大梁会盟,商议瓜分秦国。经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由齐国攻击宋国,而后又分出五十里领地,赠送给了韩国。作为交换,故韩国将配合楚国攻击武关。
那是一次牵扯甚广的交换。
故韩、故赵、故魏……还有楚国、齐国,故燕都牵扯进去。而这次交换的结果就是,宋国和中山国随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是,其最主要的目的,瓜分秦国却最终失败。
灌家本是宋国人!
对于故韩,同样怀有强烈的恨意。
所以灌婴并没有像其他六国后裔一样的仇视老秦人,甚至在某方面,还颇为赞成秦国。
怪不得那天在宋子的时候,灌婴对刘阚老秦人的身份,丝毫不在意。
“前面就是孟诸泽了!”
程邈对刘阚说:“过孟诸泽后,再穿砀山,就算是泗水郡治下。从砀山出,向东就是丰邑,再半日光景,咱们就算是到家了。”
刘阚这时候也有些归心似箭,当下扬鞭赶车,加快了速度。
可就在这时候,大约十辆左右的六辔轻车呼啸着飞驰而来,和刘阚等人的马车擦肩而过。
其中一名车士,在赶车的同时,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
突然间脸色一变,猛然挽住缰绳用力一提,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哨,其余车辆立刻迅速转向。
“追上那马车!”
车士一声大喊,催马就冲了过去。
六辔轻车的速度,远远超过刘阚等人的车辆。在眨眼间追赶上来,呼啦一下将刘阚等人圈住。
“停车!”
那车士一声大喝,抬手就抄起了竖在车上的铜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