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一切进行得很自然,至少外人看来很自然,曹圣的目光表示他知道我和江潮的关系,他很友好,不劝酒也不意味深长,只管和江潮和自己属下开着玩笑大杯喝酒,一样是大学科班出身,大概因为一直管理工厂的缘故,他显得很粗放很豪气,然而又粗放得不粗俗,笑眯眯语出惊人,让人很舒服。
江潮就显得洒脱,笑意盎然地杯来酒干,和他们猜拳,接段子接得自然狡黠,逗得大家笑不可抑,如行云流水。
在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他和曹圣,果然不愧为本公司双雄。这还是晚饭前厂办小会计笑嘻嘻跟我说的,因为她常来公司交报表,大家也熟,她对我说:“辛海宁,你还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双雄吧?啧啧,饭桌上有他们俩,可有意思了。”
我心下想,不止是酒桌上的双雄吧。
饭后已经九点多,我觉得疲惫,不知为什么姚紫精神倒一直很好,曹圣二话不说就说:“今天就散了吧,两美女忙了一天累坏了,下回咱们再聚过,小辛小姚,我曹圣说一不二的,咱这算约好了啊,叫你们不许不来。”
我们都笑着点头,江潮拿起外套说:“我送她们俩。”
曹圣点头,走了两步回头:“江潮你喝得不少,有没要紧?”
江潮笑:“我扣着呢。再不然,姚紫也能开车。”
我自动自觉坐进后座,姚紫想了一下说:“我还是坐前面,看着你点。”江潮一笑,虚弹了下她的头:“放心吧。”
车子开得很稳,姚紫一直和江潮说着话,我一路沉默,转弯时说:“先送我回家吧。”
姚紫同意,然后她说:“海宁,上次你说你有个远房亲戚想做阿姨,我家正好要请阿姨,不是钟点工,怕中介所找的不放心,熟人到底好些,你能不能让她来试试?”
我一呆。那是我继母的亲戚,在比较僻远的乡下,想出来打工,我上次去那边继母让我问问,也知道不过是礼节上的事,现在请阿姨的人那么多。后来小岳妈妈摔了腿,想请钟点工,我一时冲动,就说了,不过打电话回去,那边又说不做钟点工,要有住的地方的,就不了了之了。
我就说:“也不晓得找到工了没。”
姚紫说:“要不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如果可以就太好了,不成的话,我还要跑中介所,真是忙得没空。”
我只好掏出手机,继母那边说还没找到呢。
姚紫忙说:“请她出来吧,我这边肯定要请的,最好能快一些。”
我犹豫:“你也不知道她做得怎样,要是不合意呢?”
姚紫说:“她反正也要出来做,无论做得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们家两个月肯定会让她做满,而且我家的要求也不高,只是打扫卫生和做一餐饭而已。海宁,我就贪是熟人,知根知底放心。”
她从前座回过头,目光诚恳并带着点焦虑,江潮这时候问:“小紫,就这么急么?”
她叹了口气:“你知道情况的,我是真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江潮温和地说:“海宁,如果不为难的话,你就帮帮姚紫吧。”
我有点噎住,好吧,也算是互相帮忙,我虽然并没有刻意要去改善和继母的关系,但如果能让我爸开心一些,我很乐意。
我打了电话过去,继母很高兴,就这么敲定了下周五到,周六由姚紫和我带她上工。
姚紫也很高兴,就说:“干脆再请你帮个忙,我听江潮说,你在利和中学有熟人,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物理老师做几个月家教?酬劳方面不用担心。”
这下我真的呆了一呆,找阮解语?我和她真是完全没有私交啊。
江潮也说:“是小明么?一对一的话还是请个大学生比较好,学校老师一般不会愿意一对一的,而且好象有禁止老师外教。”
姚紫叹了口气:“所以才叫帮忙啊。你也知道我舅舅这个人,小明一直住我们家是没办法,可是他不愿意亏待他,样样要最好的,我们也说请大学生,他就说学校老师知道系统一点的教学,物理这个东西,除非大学是物理专业,不然也都是全部丢得差不多了。舅舅不在乎钱,所以……”她转过头来:“海宁,你只要帮忙问一下就好了,我知道多半不成,这个很难。”
我看着江潮的背和他的侧脸,这次他没有开口,只专心开车。
我想了一下,拨电话给继母,要来阮解语的手机,然后打给阮解语,把情况说了一下,说:“很麻烦你,但是我也知道会为难,如果不行的话,请你一定要直说。”
我低着头,江潮,我是为着你这些年来对我这么好,你喜欢的人的要求,我会努力帮忙。我不要欠人情。
但是我也一定要当面打这个电话,我怕如果不成姚紫会认为我推脱。我心里有些难受,象哽着块东西,我是从来没说过,可是江潮难道真会不知道我找阮解语帮忙会多么尴尬吗?且别说学校老师到外面当家教正在被打的风头上,阮解语也只不过来交流的老师而已啊。
让我意外的是,阮解语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问问看,可能可以的。”
关了车窗的车厢太安静,阮解语的声音被听得清清楚楚,姚紫的脸上露出心花怒放的笑容。
江潮也露出了笑容。
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后座,决定把他们俩的关系最终裁定为“□□”,并且永无翻身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