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翊拈着胡须道:“赶时间吧,孤军夜袭,不宜久留。”
赵佑熙不再吭声,本该是欢庆之夜,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陆满仓咧开大嘴:“不管怎么样,终归是咱们赢了!”话未完,肚子里咕咕作响。赵佑熙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吩咐手下:“让厨房送宵夜过来。”
牟翊劝他:“累了大半宿,殿下还是回去歇一会吧。”
赵佑熙看着窗外的天光说:“算了,睡也睡不了多久。”
从早上到晚上,从城上到城下,这一天一夜间,死在他剑下的亡魂数以百计,即使已经换过衣服,身上仍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不敢用刚杀过人的手去抱自己的妻子。
宵夜很快送来了,赵佑熙到底不放心,喊住厨房主事问:“太子妃今天吃了什么?”尧儿生病期间,俞宛秋寝食俱废,整个人瘦了一圈,他特地让人‘弄’来千年玄参,想给她补一补。
厨房主事头都不敢抬:“太子妃什么也没吃,连送过去的‘鸡’汤都原封不动地退回了。”
牟翊忙说:“您还是回去看看吧,太子妃刚照顾完小郡王出痘,她是弱质‘女’流,比不得殿下身强体健,容易过病。”
赵佑熙暗自心惊,抱拳说了一声:“诸位慢用”,疾步往外走,还没踏出‘门’槛,就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议事厅外人头攒动,赵佑熙站在台阶上厉声喝道:“慌什么?该干嘛干嘛去,满仓,你带着人去救火;满屯,你好好守着那些俘虏,有趁机作‘乱’的,杀无赦;定安,你去东‘门’巡守;侯方去南‘门’;楷文去西‘门’;张庭去北‘门’。”
分派完毕,才看着浓烟的方向‘露’出了焦虑之‘色’,牟先生走到他身边说:“殿下快回去吧,若太子妃真的染上了小郡王的病,那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可城中突然走水,我担心有人搞鬼,再趁‘乱’取事。”
牟翊安慰道:“梁军已经败退,城中除了几万俘虏,其余都是我们的人,就算有人捣‘乱’,能成什么气候?”
赵佑熙还是不放心,因为,“这里十几天前还是梁国的国土。”
牟翊看着他:“殿下怕百姓不服,故意纵火,然后放出俘虏,发动内‘乱’?”
这时去探查火势的谢长宁回来了,半跪在阶下禀告:“殿下,是马厩失火,好在发现及时,很快就浇灭了,只烧了一间马厩。”
赵佑熙担心地是:“惊了马没有?”马厩失火,最怕是惊了马,一旦战马失控‘乱’窜,会在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谢长宁回道:“还好,只跑了几匹马,都追回了。”
牟翊站在一旁问:“其他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动?”
谢长宁和随后赶来的几位将领都说:“没有”,“俘虏营很安静”,“几个城‘门’也平安无事”。
牟翊又拈起了胡须:“那纵火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赵佑熙突然脸‘色’大变,运起轻功朝后院急掠而去。
马厩不会无缘无故着火,如果纵火之人不是梁国‘奸’细,那会是什么人?
烧毁梁军粮草的是靖国人,同样的手段,在潞州城里又用了一次。难怪只有失火,没有其他任何后续行动,因为来人的目的本就不是赵军。
再结合俞宛秋之前说过的,梁瑾瑜对她的种种举动,赵佑熙不得不怀疑,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火,是为了引开众人的注意力,以便来人潜入后院。
戚长生和周长龄在院‘门’口跪下道:“殿下,您可算来了,太子妃病得很重。”
“你们怎么不早点说?”
“太子妃不让。”
赵佑熙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走了进去,一推开内室的‘门’,立刻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