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宛秋半晌没言语,乍闻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昔日同窗落得如此下场,心里只觉得凄惨。沈鹤夫妻固然可恨,如今一双儿‘女’都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也是可怜。
她转头看着自己的夫婿,试探着恳求:“等你攻下上京,可不可以放过沈府的人?”
赵佑熙笑着回应:“当然,毕竟你是在那里长大的。”
沈府当年“抚孤”之举人人皆知,说沈府是他妻子的“娘家”都不为过,沈家老太君惯会做表面文章,对俞宛秋一口一个“丫头”,叫得比自家嫡亲的孙‘女’儿还要亲热,若有‘女’客留饭,必定叫俞宛秋出席。外人只看到了这些,至于背地里侵占小孤‘女’家财,散布谣言污蔑打压之事,谁又知道?说出去也没什么证据。
基于以上种种,有朝一日他领兵攻进了上京,不仅不能打击沈府之人以泄愤,还要尽可能礼遇,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有多念“旧情”,有多懂得“感恩”。表面功夫,沈家人会做,他照样会。
提到沈涵净的儿子,俞宛秋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如今一个是梁国太子,一个是赵国皇长孙,生下来就是敌对立场。当年和沈涵净同在静斋就学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这番局面,眼中不觉有了惆怅之‘色’,轻声谓叹:“都几个月没见到尧儿了,那么小的孩子,只怕都不认识我们了吧。”
赵佑熙察言观‘色’地问:“你想把他接来吗?”
“我……”她当然想!这几个月,都快思子成狂了,可在军营中经历了几次危机后,她对自己当初的想法有了犹疑。
以前她总想着,一家三口无论如何也要守在一起,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即使真的遭遇不测,也好过天各一方,生离死别。
真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才发现,自己怎么样倒在其次,孩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夫妻,也算看过了世间繁华,爱过,并且修成了正果,还生儿育‘女’。可尧儿呢,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什么都没经历,她有什么权力拉着这么小的孩子跟他们一起在战场上奔‘波’?虽说跟着祖父,不能在父母身边长大是一种遗憾,起码比在战场上安全。听说皇帝公爹亲自照顾,他们也不用担心孩子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抱去抚养,将来被当成谋取什么的工具。能够这样,是在目前情势下,已经是所能有的最好安排了。
人活在世上,无时无刻不在面临取舍,她选择追随担任军中主帅的丈夫,而不是留在后方,留在宫中照顾孩子,就得忍受跟孩子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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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赵国皇宫,启泰殿的皇帝内寝,赵延昌正喜极而泣,因为才十一个月大的皇长孙模模糊糊地喊出了第一声称呼:爷爷!
张怀安在旁边左手摇着拨‘浪’鼓,右手挥着小木剑‘诱’导:“是皇爷爷,小郡王乖,再叫一声,皇爷爷。”
他自以为是纠错,却得到了皇帝老子的白眼:“叫爷爷多亲啊!什么皇爷爷,还是我的尧儿宝贝最贴心,你给我一边去。”
他亲手带大的孙子,果然跟他最亲,爹妈都靠边站了,听听,尧儿宝贝最先喊的是爷爷对不?
赵延昌越想越美,嘴巴快咧到耳根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