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一大堆,轰得俞宛秋不知所措。平时不多话,不代表他不善言辞,关键时刻,人家照样口若悬河。
看他气呼呼地起‘床’着衣,头也不回地走掉,水晶帘甩得叮叮作响,俞宛秋头痛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自她怀孕以来,赵佑熙一直体贴有加,每天嘘寒问暖,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何曾像今天这般态度恶劣过?
俞宛秋心知肚明,这孩子不笨,他多半是察觉到,署名何绍文的那卷书稿暗藏猫腻。
其实当天他就提出质疑了,这些日子,俞宛秋从没当着他的面阅读文稿,他也没说过什么,今天发现她打算照“何绍文”编撰的样式刊印出版,终于发飙了。
因此,问题的重点根本不在书稿由哪里刊印,而在书稿是由谁整理、批注的,只是后面那层意思他不愿意说出口,只能在由谁刊印的问题上打转。
俞宛秋敢肯定,即使她依言把文稿‘交’给了皇家刊印局,赵佑熙也不会让书稿面世,他想从中作梗,多的是办法。
怎么办?难道把人家费心费力写好的东西全部删掉,一个字都不留?
平心而论,那些批注和序跋写得真好,能给父亲的遗稿增辉,即使现请一个名儒编撰,也未必有这种效果。文字呼应,关键在于是否投缘,通俗点说,就是要对味。如果你的文章机智幽默,偏来个严谨端方老气横秋的冬烘先生给你编撰作注,‘弄’得不伦不类,能气死圣人。
如果这文稿是她自己的,只要赵佑熙不喜欢,别说批注,连原稿她都可以扔掉。可这是她已故父亲仅存的手稿,她不仅不能扔,还要尽可能使它完善。这是她惟一可以为他做的事。
长叹了一口气,俞宛秋伸手拉响屋外的摇铃,宫‘女’嬷嬷忙进来‘侍’候她梳洗,俞宛秋坐在镜台前问:“太子殿下去哪儿了?”
一个叫雀儿的小宫‘女’跑进来,两只手冻得通红,笑嘻嘻地‘露’着小虎牙说:“我们跟中院的人隔墙打雪杖,小德子好死不死把一颗雪球砸到太子殿下衣领上了,小德子吓得跪在院‘门’口请罪,太子殿下说,‘没事,让本太子砸回来就行了’,然后就在墙这边帮我们砸人。太子殿下武功那么高,拿着雪球,直接跳到墙头上瞄准,逮谁砸谁,把中院那些公公砸得落‘花’流水,一个个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见太子妃沉默不语,知墨手下一个姓林的书史低声斥着雀儿:“大清早的,又是年关,也要讲点禁忌,什么字都敢出口,整天见你学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雀儿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人已经条件反‘射’似地跪倒在地,俞宛秋摇着头说:“起来吧,不关你的事,你家殿下现在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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