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在努力昂首挺胸,并且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越是这样这样就越能显示出我的诚意来。
据说在古代,民告官的时候,为表决心是要先滚一遍针板的。
如果没死的话诉状就能递上去,这是因为滚针板是很痛苦的,还有生命危险,如果一个人能忍受这种酷刑,那么就说明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大家也就都愿意相信他。
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和滚砧板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原理大致是一样的。
我没法真的把心剖开给苏苏看,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这种方式来证明我自己。
话虽如此从坊市走到苏苏所在的天心宗,这段路还是比我想象中要来的漫长。
而当我到了天心宗的门外,热闹才真的开始。
天心宗在修真界虽然没有青云宗排名靠前,但是所收弟子比青云宗还要多上好几倍。
这会儿正好又是吃晚饭的时间,所以路上几乎都是人。
大概是因为看我年纪轻,以为我也是天心宗的弟子,守门的护卫并没有拦我,让我很轻松就溜了进去。
我按照之前的记忆一路向苏苏所住的山峰走去。
耳边不时能听到,“哇,这么多花,是要表白吗?一起跟上看看吧。”还有“等下要有好戏看了,快快……”之类的议论。
身边的人也越聚越多。
我感觉自己已经化身成了天心宗内的一处移动景观,吸引着无数好事之徒前来围观。
心中不由也紧张起来,深吸了好几口气,但是感觉并没有什么卵用,我还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中有人对我比出大拇指,而我只能还以僵硬的笑容。
我一直走到山脚才停下脚步,由于护峰阵法的存在我没法再向前了。
于是我从怀里掏出早就在路上写好的纸鹤,将它放飞了出去。
我在纸鹤里并没有写太多的东西,只说我已经到了云海境,想和苏苏再见上一面,还有些话想对她说。
大概半柱香后我收到了苏苏的回信。
她看到我的纸鹤应该是有些意外,但还是在信里说好,不过要晚一点,因为她现在和朋友在外面。
看完信后我就尴尬了。
只想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我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来之前先问上一嘴,只要能提前多问一嘴,我也不会将我自己置于眼下这样的两难之境中。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留下继续等她还是先离开。
如果没有手上的九十九只玫瑰,这其实也不会是个问题,大不了我就装作天心宗的弟子,吃饱饭后在附近遛弯儿消食儿,背着双手,压根儿不会有人多看我几眼,我想等多久就等多久。
然而如今的局面确实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我手上那些盛放的玫瑰,一朵看起来比一朵妖艳。
成功为我吸引到了越来越多的观众,他们不但自己看的很开心,还不忘通知他们的亲朋好友,恨不得能够把这事儿给昭告天下。
于是更多的人开始从天心宗各个角落飞奔而来,带着瓜子和板凳,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好戏上演。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跟他们解释主角迟到的事情。
短短一会儿功夫,我的身边已经围了上百号人,而且这人数还在不断激增,那一道道目光还有那窃窃私语几乎要把我给淹没掉。
我在原地站了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还是支撑不下去了。
“晚一点”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三个字。
它明明在表达着和时间有关的概念,可到头来却又什么时间都没说。
苏苏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也许要很晚才能回来。
我当然想要留在这里一直等到她回来,这样明显会更有诚意,可要是她一两个时辰都没有现身呢?
只是想象一下这种可能就让我冷汗直冒,两腿发软。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在我有限的人生里我一直尽可能的在保持着低调,深居简出,很少与人来往,那次迫不得已的裸奔不算,下定决心从小山境一刻不停跑来云海境,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决定了。
在我的设想中,这原本应该是我和苏苏之间的事情,也只是我和苏苏的事情。
但是因为我的一时脑热,现在搞得我和她之间甚至没有一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我又看了眼周围越来越密的人群,终于下定决心,等到苏苏回宗后我再回来,或者干脆和她另约在别处见面,换一种不这么引人瞩目的方式。
于是我不再傻站着被人围观,突然转身,向大门走去。
而我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也让人群一片哗然,他们显然无法理解我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女主角没露面也就算了,毕竟以往类似的事情也不是都以喜剧收场。
但问题是我在那里就驻足了一小会儿,既没有感人肺腑的表白,也没有唱歌跳舞之类的才艺展示,之后就又默默离开了,整个过程完全就像白痴一样。
而我也没法和他们解释为什么我裤子都脱了一半又穿上,只能加快脚步,努力逃离这个让我看起来像个小丑的地方。
我把头压得低低的,手中的玫瑰也变得格外的烫手。
我压根儿不敢停下脚步去看周围路人脸上的神色,听他们口中的议论。
直到一口气跑到天心宗的大门外,我才能稍稍能喘过一点气来。
当我将头重新抬起,却是意外的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看到了苏苏。
而她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