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岑完全能理解老邱的心情,换作她,亦会如此。
干刑警如果在退休时,要把未结的案子移交给别人,此前再多的荣誉也无法弥补这个遗憾。
“那洪磊究竟提供了什么线索,是付小东的下落吗?”言岑问。
周恺脸上明显是怀疑的表情,“他说二十三年前,七月的一个晚上,他跟付小东邻居家的女人偷情,半夜出来放水,听到隔壁院子有动静就爬上墙头看,发现付小东死了被埋到了大槐树下。”
付小东二十三年前就死了?!言岑觉得匪夷所思,也难怪周恺不信。
“洪磊的话很好验证。”言岑转而皱眉,“又不太好验证,毕竟没有证据,仅凭一句话不能随便挖别人院子吧,即便是犯罪嫌疑人家的院子。”
“就是这个问题。”周恺拍了一下大腿,“那个洪磊像泥鳅一样,说的话十句有九句假,当然站在老邱的立场,没几年就要退休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肯定不会放弃,就是不知道江队会不会支持。”
言岑想了想,十分笃定地说:“我觉得江队会支持老邱。”
周恺颇为意外,“为什么?”
“我看过洪磊的案卷,他虽然滑头但并不蠢,这时候说假话戏弄警方,不是想减刑,而是想加刑了。”言岑认为洪磊的话有一定可信度。
周恺一想觉得有道理,正要开口,这时队长办公室的门开了,江峻州走出来对肖介说:“带上技术科和法医室的人,五分钟后楼下集合,去福茂县。”
周恺心服口服地看向言岑,而言岑的眼里是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的老邱,以及目光坚毅的江峻州。
傍晚六点,大队人马兴师动众来到福茂县付小东家,这阵仗立即引起大量群众围观。
来的路上,江峻州接了一个很长的电话,全程他默不作声,只在最后说了句“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言岑不用猜就知道对方是老赵,因为江峻州此举风险极大。
如果树下什么也没有,江峻州极有可能担上随意破坏人民财产的罪名。
可遇事顾虑重重而束手束脚明显不是江队长的作风。
所以当付小东的哥哥付小伟带领亲眷出来阻拦时,江峻州不但不予理会还让人把警用探照灯支起来,意思是别错漏任何细节。
天色渐暗,暑气未散。
付家院子里,以付小伟为首的付家人在不停叫骂,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闷声干活的警察。
老邱坐在门口抽烟,江峻州则是电话不断,言岑蹲在院子边上,眼睛盯着老槐树下一动不动。
忽然,有人抡起锹往地下铲的时候一顿,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言岑立即站起来的同时,一段白骨露出来,昭然于世。
“钟法医,是人骨!”技术科入行不久的年轻警员异常兴奋,他这一嗓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老邱闻言手一怔,马上掐灭烟头回到院子,对刚刚强行挂断对方电话的江峻州报以感激又欣慰的眼神。
而付小伟一家人傻了,看着大槐树下逐渐被挖出的骸骨,茫然又惊恐。
这一幕被言岑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