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猛汉落泪。
科学家随他哭,接着若无其事地问他:“这里是莽佘山,你听说过吗?”
郭善标惊愕,但眼睛亮了:“啊?到莽佘山了?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森林防火宣传横幅上写的。”
凉凉的声音。
郭善标没注意,他解释说:“莽佘山南边有个镇子,下山就是,咱们只要能下山就有救了。”
年轻男人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山体滑坡后的惨败景象,郭善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打了个寒颤。
他当时就是想从这样的地方下山,差点被泥石流卷走。
郭善标只见年轻男人打开背包,拿出一个干净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个名字——沈岸。
“你叫沈岸啊?我叫郭善标。”
回答他的只有山风过境的凉意。
郭善标忍不住想,沈岸多少有点毛病。
他算是个挺能聊的人了,每次被沈岸冷到没话讲,他能看出沈岸结婚了,因为戴着婚戒,这种人能找到老婆,他老婆肯定也就是看中了他的色相。
别说,沈岸虽然狼狈,青色的胡茬子越来越多,穿着军大衣,但他身材修长,军大衣穿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拉垮,那张脸他一个男人都觉得帅气,比他老婆追的亲嘴电视剧里面的脂粉男人要俊朗阳刚许多。
沈岸正拿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在摆弄测算,时不时还看下腕表,最后在笔记本的空白页做数学题。
郭善标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歪着脑袋看不懂,就跟看那些装神弄鬼的大师画符一样。
那些大师你要问他是什么,他肯定会说是个装逼的叼毛,但对沈岸不一样,他觉得他必然是个牛逼中的牛牛逼。
“兄弟,你数学看起来很厉害呀,你在干什么?”
沈岸眼皮没抬:“这是地理,测算经纬度。”
呃……郭善标……不明觉厉,果真是牛逼大佬。
但他看着沈岸的笔记本起了心思:“科学家,要不然咱们写纸条丢下去吧,说不定会有人捡到,搜救队就能找到我们。”
沈岸撩开眼皮,眼里尽是荒谬。
郭善标抢了笔记本过来,扯了几张纸,问道:“还有笔吗?”
尽管沈岸觉得他荒谬,但还是给了他笔。
郭善标拿着笔,叹口气:“就当遗书写吧。”
“你死不了,下去只是时间的问题,等天晴。”
这话从郭善标的耳朵里传到了心里,他在他爹身上都没获得过这么强烈的安全感。
短短几天,对他来说十分漫长,慢慢等死的滋味很不好受,他有时甚至想,还不如被油罐车炸死算了,免得遭这份罪。
因为沈岸的话,郭善标乐观起来:“我就开个玩笑,有你这样的科学家在身边,咱们科学避难,肯定死不了。”
沈岸没答话。
郭善标开始给老婆孩子写东西,写着写着又哭哭啼啼,当字不知道怎么写,他就吸着鼻子问沈岸。
沈岸刚开始冷冰冰地写给他看,后来沈岸不耐烦了:“你不知道写拼音?”
郭善标擤了把鼻涕,擦在石头上,哭到打嗝:“我……我没学过拼音。科……科学家,你能……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沈岸坐得离他远了些,仍旧冷冰冰的,瞥了眼郭善标的长篇大论:“不会写,就少写点,把坐标写上。”
被嫌弃,郭善标又觉得沈岸铁石心肠,没好气道:“什么坐标?”
沈岸把他当空气,在本子上圈圈画画。
郭善标憋屈得很,刚才那比过他爹的安全带荡然无存,这家伙,简直了。
“我就是个开油罐车的,你能不能别对我要求那么高……”
“这个。”
沈岸把圈好经纬度的纸撕下来给他,动作更嫌弃。
郭善标决定做个哑巴,但时间一久,他嘴里没味,又想说话:“你怎么不写,你没有想念的人吗?”
沈岸仍旧不说话。
郭善标白了他一眼,估计没有,孤僻得很,还没人味。
忽而,他见沈岸把一张纸撕成十等份,在白纸上写了短短一行字,他写得不大,又离郭善标有点距离,郭善标没看清,只知道后面写的是经纬度的格式。
郭善标猜测,沈岸可能写的是求救的东西,没理会,继续写自己的,但接下来他也会默默裁纸,写少点。
他写了很多,沈岸的笔记本大部分被他写完了,他非要沈岸再拿一个笔记本给他写,沈岸把工作的笔记本空白页分了一部分给他。
两人写了很久,又没纸了。
郭善标抒了很多情,心情好不少,对沈岸笑道:“把最后一个本子拿出来吧,我们写完就坐等救援。”
他有见到沈岸包里还有一个本子。
“那个不行。”
拒绝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