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五月了,就算是桃花坞的桃花也过了尾声。
慕熙楚抱了一把琵琶,静静的看着那一片美艳的桃花林。
那一排排错综复杂的树交织在一起,树上盛满了雪白的精灵。它们怒放着——为了这夏日之前最后的美丽。树枝上堆压着层层粉红色的浮云,远远望去,仿若瑶池仙雾。
夕阳缓缓的落下。今日的夕阳像是画了妆似的,红的吓人。它把整座山都染成了瑰祢的紫色,让人如处仙境。微风乍起,桃花像是受到召唤一般,慢慢落下。它们美,美到了一种极致。
夕阳将本就粉红的桃花更渡一层红色。像是奔放的血红,又像是沉重的暗色。由深到浅,红的不均匀,却分外漂亮。它们落下,如同漫天的血红色的雪,只是它们不会化风离去。
慕熙楚坐在崖边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脚下,是沐子阳带领的长长的军队。
大典在今中午就已经彻底结束。皇上现在,应该已经在夜琰煜的护送下回皇宫了吧。所以,慕熙楚才有时间来这个地方,跟子阳好好的送别。
慕熙楚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却分不清楚子阳到底在哪里。她抚上琵琶,轻轻的弹奏起来。
以前每次出征,慕熙楚都会亲自去送子阳。但是这次不同,就算夜琰煜没有禁她足,她也不敢再来亲自送子阳。
慕熙楚的手动的很快,一串悲壮凄绝的音调让她自己也是一怔。
自己已经是璿王的妃子了!单凭这一层,她就再也没有资格来送子阳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慕熙楚总是自欺欺人的忘掉这件事情。可殊不知,越想忘记的事情,却忘不掉。尤其是昨晚,在老父说了那么多以后,慕熙楚突然发现:她最想逃避的东西,却偏偏把她捆的紧紧的,让她无处离开。
慕熙楚深吸了一口气,她越来越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夜琰煜。以前是讨厌他,讨厌他害了自己一生。可是现在,却是同情,那种深深的同情。
母妃早逝,慕相又一直帮着皇帝。与璿王并肩作战的就已寥寥无几,他可以相信的,更加是屈指可数。
皇权之争,母妃之仇。让他从幼稚变得成熟,甚至是阴狠。可是,这都不能全怪他。正是由于童年的经历,和对世俗错误的见解,才让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尽管这些保护,是由伤害别人换来的。
但是慕熙楚对他的恨,已不如之前那般浓烈。这一个多月以来,熙楚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弱肉强食的道理。官场不像战场,不是你不伤害他,他也不会伤害你。相反,只要你威胁到他的地位,即使你不犯他,他也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你。任何一份真心和相信都有可能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所以在这重重复杂的折磨中,总有人会慢慢封闭自己。比如,璿王。再比如,慕熙楚。
而她现在,已经喜欢将一切深埋心中。以前心里有什么事情,慕熙楚总爱说给小环听。可是上次纱上的印记,小环后续也问过她不少次,可慕熙楚总是缄口不言。
再加上,慕熙楚现在做事总是非常小心,除了对夜琰煜以外,她几乎对任何人都是一好性子。但其实,若是在以前,慕熙楚要是不喜欢一个人,肯定不会让那个人靠近自己五尺之内。她变了,变了有些圆滑世故。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却不得不做。
琵琶声怨,声声倾诉着慕熙楚此刻内心慌乱纠结的心理。其实,慕熙楚不怎么喜欢琵琶,她认为琵琶的声音过于冷切。而子阳却非常喜欢琵琶之音,认为那是沙场特有的音乐。每次一听到那铮铮之声,就仿佛回到了在沙场上挥剑英雄的日子。今天既然是送子阳,慕熙楚也不想扫了他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