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老师傅吧?”
牛爱国用棉纱擦过手,点着烟:
“好说,开过两年。”
胖子又问:
“听口音,大哥不是本地人吧?”
牛爱国:
“山西沁源人,到山东乐陵去。”
这里只顾修车和说话,待牛爱国扭头一看,事情坏了,牛爱国乘坐的长途汽车,不知什么时候从路边的饭馆开走了。大概长途汽车的司机,以为乘客都在饭馆吃饭;大家吃完饭,上了车,他也没清点人数,兀自就开走了。再往公路尽头看,公路上车来车往,哪里还有长途汽车的影子。牛爱国的一个鱼皮口袋,也落在了汽车上。好在鱼皮口袋里就几身换洗衣服,两双鞋,一把雨伞,钱倒藏在牛爱国身上。胖子见误了牛爱国的车,东西又落在车上,倒过意不去。过意不去他不怪别人,又开始怪瘦子,照瘦子脑瓜上打了一巴掌:
“都是因为你个龟孙,误了人家的大事。”
牛爱国又拉胖子:
“也没啥大事,就是到乐陵找一个人。”
胖子见牛爱国仁义,拉住牛爱国的手:
“跟我去德州,等我卸了豆腐,送你去乐陵。”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三人上了车,拉着一车豆腐去了德州。路上胖子与牛爱国聊天,瘦子开着车,阴沉着脸,也不说话。说起话来,牛爱国知道胖子叫崔立凡,瘦子叫白文彬,是他外甥。牛爱国想起崔立凡在泊头骂人,竟骂白文彬“**”,他妈即是他姐,骂得有些乱,不禁笑了。车进了东光县,天就黑了。崔立凡让白文彬把车停到县城外一家饭馆,三人一起吃晚饭。崔立凡要了一盘拍黄瓜、一盘驴板肠、两瓶啤酒、三锅砂锅面。牛爱国和崔立凡只顾说话,待吃完饭,突然发现,桌边不见了白文彬。两人以为他去了厕所,崔立凡到厕所找,也不在厕所;出饭馆喊他名字,茫茫一片黑夜,无人答应。大概一路上被崔立凡打骂,给气跑了。见外甥跑了,崔立凡又急了:
“操他妈,欺我不会开车,又来这一手。”
又说:
“过去来这一手能治住我,今天有你大哥在,我还真不怕。”
事到如今,牛爱国只好自己开上车,崔立凡在旁边坐着,两人继续往德州赶。这时崔立凡问:
“大哥到乐陵去,是去投亲,还是去要账?”
牛爱国开着车,车的大灯杂在其他车灯中:
“不是投亲,也不是要账,是去找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又说:
“找到朋友,看能否顺便谋一个营生。”
崔立凡听牛爱国这么说,猛地一掌,拍到牛爱国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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