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当然不会在意什么俸禄,在乎的是天子恩宠和脸面。这一责罚,永安侯的脸面就被扔到了地上。
宣和帝的目光掠过裴璋的脸,又道:“朕准你五日假期,回府休息几天,再进宫当差。”
顶着这么一张脸在宫中行走,确实不合宜。
裴璋恭声谢恩领命,抬头之际,正好和六皇子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各自唏嘘感慨。
六皇子心中默默想着,裴璋对容表姐确实情深意重。为了容表姐的安危,背叛了二皇兄,激怒了永安侯。
裴璋心中默默想着,六皇子每日在宣和帝身边伺候笔墨,耳濡目染之下,六皇子成长的速度真是惊人。
……
裴璋退出保和殿。
此时已是午后,阳光明媚,春光正好。
保和殿外的玉石地面泛着光。程锦容就站在那一片最明亮的光晕里,黑眸中闪着复杂的情绪。
裴璋心头一酸。
两年来,程锦容和他形同陌路。偶尔碰了面,也从不正眼看他。像这样的专门等候,从来是因为贺祈。
她特意等他,还是第一回。
裴璋定定心神,迈步上前,低声道:“二皇子府已经被封,父亲也被罚半年俸禄,要写请罪的折子。你放心,以后再没人敢动你分毫了。”
程锦容沉默不语。
裴璋为她所做的,令她说不出那一句轻飘飘的谢谢。
“你不用对我道谢。”裴璋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只有近在咫尺的她能听见:“容表妹,裴家欠皇后娘娘的,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施恩示好,令娘娘和你承我一个不得不还的人情。有朝一日,或许能救我自己一条命。所以,你不必对我心存感激。”
程锦容:“……”
他们之间的情意,早已成了过去。
他不提过往,只说功利的人情,是不愿她为难。
程锦容的心情更复杂了,她抬眼看着裴璋:“不管如何,我都要谢你。若真如你所言,日后有用得着这份人情之处,你只管张口。”
裴璋舒展眉头,笑了起来:“好!”
他左脸红肿,笑起来没了翩翩风度,看着倒有几分滑稽可笑。
程锦容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送到裴璋面前:“这瓶伤药,你拿回去,每日早晚外敷一次。最多三日,你的脸就能恢复如初。”
裴璋接过瓷瓶,将那个小小的瓶子握在掌心,心潮微澜:“谢谢你。”
程锦容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提点大人亲自配制的伤药。你要谢,日后谢提点大人便是。”
裴璋:“……”
裴璋抽了抽嘴角,不慎牵扯到左脸,一阵刺痛:“我要出宫回府了。”
程锦容略一点头,站在原地,目送裴璋走出一段路了,才转身离去。
裴璋此时却停下脚步,遥遥地看着程锦容的身影,心里涌起熟悉的酸涩无奈。
她对他,其实并不是全无情意了吧!只是,他们之间隔着深仇旧恨,再无携手做夫妻的可能。
所以,就这样吧!
她好好地在宫中活下去,陪伴着自己的亲娘和胞弟。
他远远地看着她,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