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程锦容忽地命紫苏来程家送口信,说是要回程家。
父亲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高兴。母亲亦是满心欢喜,今儿个一大早便动身来了。
他忍不住嘀咕起来:“娘,别怪我泼冷水啊!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待会儿见了侯爷和侯夫人,你可别急着说话,先看看情势如何。”
程景宜也点头附和:“二哥说的是。”
赵氏不乐意听这些,瞪了兄妹两人一眼:“不得胡言乱语。我心中有数!”
程景安和程锦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撇撇嘴。
这些年,赵氏对程锦容这个侄女可好的很。父亲程方是太医院副院使,掌管生药库。家资也算丰厚。不过,这是和普通的京官相比。和裴家这等勋贵侯府一比,却是远远不及。
程锦容住在永安侯府,难道还缺衣食用度不成?
可赵氏年年都亲自送银子到裴家,供程锦容日常花销。这笔银子,便占去了程家内宅四分之一的用度。
别说年少的程锦宜,就是程景安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
赵氏对一双儿女那点小心思了然于心,心里暗暗叹口气。
她是偏疼侄女几分。
两岁丧母,亲爹去了边关。住在外祖家,看似锦衣玉食生活优渥,实则身边连个真正贴心的长辈都没有。
裴家不缺银子,也不会亏待程锦容。可她每年还是送银子来,每个月还要来裴家探望一回。就是为了让裴家知道,程锦容绝不是寄人篱下的孤女!
程锦容没了亲娘,亲爹远在边关。可还有嫡亲的大伯和大伯母!
……
赵氏心里默默盘算着,一抬眼,就见永安侯夫人一行人过来了。
永安侯夫人是一品勋贵诰命,见了五品医官的家眷,神态间自有几分矜持:“程夫人前来,有失远迎。”
赵氏打起精神,含笑上前,和永安侯夫人寒暄:“今日冒然登门,多有叨扰之处,请夫人见谅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向永安侯夫人身侧的青衣少女。
一眼看去,程锦容微笑盈盈气色颇佳,简单的穿戴亦掩不住清艳丽色。
赵氏稍稍放下心,冲着程锦容一笑,无需作态,目中自然流露出温暖和怜爱:“锦容,数日未见,你清瘦了一些。”
看着满目关切的赵氏,程锦容鼻间猛地一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于赵氏,不过是月余未见。
对她来说,却是数年的生离死别。
前世“裴皇后”自尽身亡,程家也被牵连。大伯父程方因“索贿”之罪被夺职。大堂兄程景宏被人诬陷,关进天牢。大伯母赵氏被接连重击压得喘不过气来,大病一场。
她仓惶逃亡至边关,赵氏已病重离世。
前世她被裴家人骗得深信不疑,对裴家人亲近,却对真心疼爱她的大伯父大伯母疏远冷淡。现在想来,是何等愚蠢。
“大伯母,”程锦容声音微颤着喊了一声,行步上前,握住赵氏的手:“我盼了两日,你总算来了。”
众人:“……”
永安侯夫人暗暗咬牙切齿。
好吃好喝地供着,精心娇养着,竟养出个白眼狼来!
瞧瞧这副模样,谁亏待了她不成?!
赵氏一愣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握住程锦容的手,温声道:“锦容,你想回去,也别等明日了,今日就随我回程家。”
大伯母还是这样疼她!
程锦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好,我随大伯母回去。”
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鼻子都快气歪了,语气生硬地说道:“侯爷没点头,此事须得慢慢商议。”
赵氏和永安侯夫妇打了多年交道,绝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不卑不亢地笑着应道:“敢问侯爷人在何处?我这就和侯爷商议。”
永安侯夫人笑容彻底淡了下来:“侯爷就在内堂。程夫人随我来吧!”
赵氏含笑应了,握着程锦容的手向前走。
大伯母的手温暖有力。
程锦容自重生后悲愤激荡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赵氏察觉到手中微微颤抖的掌心,误以为程锦容心中惊惧,转头冲程锦容安抚地一笑。
锦容,别怕。
大伯母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