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楼细弱蚊蝇回了声:“是。”头也不抬的走到桌前拿了信,拆开信纸快速的看起来。她认得这笔字,再熟悉不过了,出自卓雨堰的手不假。她在谢家,没有生病,也没受苛待,整篇信都在报平安。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得到妹妹的确切消息,雨楼只觉得眼睛酸涩,悬着一颗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了下来。
“……”
夏宣杵着下巴,意兴阑珊的道:“没看完的话,可以拿回去看!”话音一落,就见卓雨楼忽然笑着抬头道:“是!”眼神中满是光彩,整个人精神奕奕的,哪有半点刚才半点颓废的影子。
他忍住了,不动怒,轻描淡写的道:“这几日我留你在府里就是为了让你等这封信,现在信到了,也该给你另寻一个去处了。”说这番话的时,他仔细观察卓雨楼,发现她眉梢都没动一下,于是他道:“既然你上次说想去教坊司,我决定满足你。”
“……”雨楼喉咙处动了动,闭上了眼睛,似是已经认命了。
夏宣这时站起来,满面笑容的说道:“卓雨楼,这几天我也想了,你在我身边这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你不用感谢我替你打听你妹妹的消息。”
她猜不透他下一步要说什么,有几分茫然的抬头看他。夏宣对上她的眼眸:“知道你担心你妹妹,毕竟她那么小,在谢家做小姐的贴身小姐,虽然混的好了,别人能当她是二主子,可毕竟不如在你身边来的舒坦。”说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好好照顾你妹妹罢。”
“……”雨楼终于明白夏宣要说什么了,她嘴唇颤抖:“……不……你……你……”
夏宣装腔作势的叹道:“你说你不会弹琴唱曲,去了教坊司怕没生意,以后混起日子是不太容易。但你不用太担心你妹妹,她年纪小,进去了可以现学,等十五六岁接客时,几年时间里,如果真的聪慧,能弹的像沾衣一样好,不愁没客人上门,到时候还能分几单生意给你做。”
蛇打七寸,卓雨楼哑然,除了怨恨的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他这番话完全是报复她那天对他的蔑视态度,这么多天风平浪静,原来都在等妹妹书信到了,用这个软肋打击她。良久,她才吸了一口气:“……别这么做……”
夏宣见她气焰湮灭,这么多天憋在心里的怨气终于舒畅的吐了出来,感到无比的轻松,得意的看她,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了,知道什么叫做胳膊拧不过大腿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现在报应来了,看你怎么办?!
他笑:“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她深刻的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冲动的挑战统治阶级的权威,代价是巨大的,一着不慎,会遭到敌人的疯狂反扑。她那天的确情绪失控,和他大吵了一架,之后冷静了,但不知道妹妹生死,她便也没低头,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时候,一个准确的判断至关重要。
他是真的恨上了自己,打算把她置于死地,让她永不超生,还是仅仅想要一个心理上的胜利感,找个台阶下?
她倾向于后者。他想要台阶,她可以把后背贡献出来,随便踩。
“……我什么时候走?”
卓雨楼去哪里全在他一句话,见她还不妥协,他有些绷不住了,但心里一横,不见棺材不掉泪,便道:“明天一早,行了,你走吧。”
雨楼低声道:“……我有样东西想给您……现在可以去取吗?”
夏宣见她发髻松散并无装饰,心想肯定是去拿他送她的首饰,这么一想,不禁一股怒火直窜头顶,卓雨楼,你够绝情!他绷住嘴角,故作平静的道:“去吧。”
雨楼毕恭毕敬的小步了出去,不一会重新回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发现屋内已没了侍候的小丫鬟,不过正合她的意思。夏宣拖着腮帮,懒洋洋的问她:“要给我什么?”
这时雨楼从袖中取出一个海棠金丝纹香囊香囊,平放在掌中轻抚:“……这是我给您做的……您留着做个念想吧。”夏宣怔住,有点出乎意料的道:“什么时候做的?”
雨楼没有回答,而是凄凄哀哀的看着他的眼睛道:“能让我给您戴上吗?”
“……”夏宣轻哼一声:“难得你有心。”
雨楼就当他允许了,走上前去,给他拴香囊,拴着拴着,手就拴上了他的腰。
雨楼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哽咽道:“……您真的要我走吗?”
他被她抱的心都化了:“不是我要你走,是你想走,那天你自己说的,你忘了?”
有回旋余地:“我不想走……您别撵我……”
他不好这么快就反悔:“是你自己作的,还怪我撵你?”必须趁此机会好好给她个教训,让她不敢再跟他叫板。他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抵抗住,绝不松口。却不想此时,卓雨楼忽然悠悠的开口:“……那我走之前,想再侍候您一晚,行吗?”
夏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