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春鸣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他究竟为何会晕倒呢?
翌日。
兰璎是被哗哗的雨声吵醒的。
屋里昏暗无光,恍若黑夜,她迷迷糊糊地半阖着眼睛,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下大雨。
昨夜褚棠枝说要早出发,得起身了。
兰璎刚撑开眼皮,一颗毛茸茸黑乎乎的脑袋映入眼帘,她愣了下,看见春鸣不知何时也躺下了,脑袋正窝在她小腹前,呼吸清浅。
而她侧躺着,手臂压在他脖子上。
刚醒的大脑还晕晕乎乎的,兰璎努力清醒过来,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他怎么忽然不爱盘坐睡觉了。
还有这诡异的姿势,难道是她梦里对他动手动脚、拳打脚踢了?
总不会是他自己要这样睡的吧。
春鸣一如既往地没醒,兰璎抽出手臂,拨开他额边的几绺发丝,摸了摸他的额头。
比她低些,没像昨天那样发热,是他平日里的正常体温。
上回是发热晕倒了,那这回呢?
“蓝姑娘,你起了么?”
来不及多想,门外传来笃笃的叩门声,是褚棠枝,怕兰璎睡过头耽误时辰。
兰璎往外应了声,待褚棠枝离开,她正纠结要不要像昨天那样掐他的脸弄醒他,然而他先颤着眼睫,睁开了眼。
春鸣撑着手臂起身,青丝滑落,乌眸迷蒙,无声地盯着眼前某个地方发呆。
像个还在充电的机器人,眼也不眨,一动不动。
看着他这副呆笨的模样,兰璎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
外头春雷阵阵,直至兰璎洗漱完收拾好东西,这雨也没有停歇的趋势,甚至还越下越大。
雨这么大,能下山吗?
事实证明,还有比出远门但下大雨更倒霉的事。
“这里折了,怕是不能再走了。”车夫指着马车一处露出裂痕的横木道。
山路本就难行,加之上山那日驱车太急,马车很容易受损。而车夫也一直歇在道观内,竟是到此时才发现。
青山距离汾和镇不远,但若是步行,也要走上两三日才能到。由于山势险峻,途中几乎没有歇脚处,更遑论还下着这样大的雨。
兰璎正和褚棠枝商量着该怎么办,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几位是要下山么?”
是昨夜和兰璎撞上的那位姑娘,正带着仆从款款而来。
她笑得友善,分明是和他们三人说话,视线却只牢牢盯着兰璎,眼神灼热,“我是汾和镇苏府的二姑娘,若你们不介意,可以乘我们的马车一同下山。”
“大姐姐,二哥,可以么?”说着,苏问柳回头望向身后的一女一男。
苏折霜神色淡淡,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而苏景逸一手撑竹伞,一手从袖中掏出绢扇,在这湿冷春雨里扇了起来。他散漫地打量着兰璎,眉梢微挑,唇角勾笑:“行啊。”
兰璎默默往春鸣身侧退了一步。
她怎么感觉这几个人都怪怪的。
“不必叨扰了……”
苏问柳却热情地走上前,还拉起她的手,“不麻烦,苏府的马车很大的,带你一人……带你们三人,绰绰有余。”
就在此时,道观外驱来三辆豪华马车,高大宽敞,装点奢华,气派地停在兰璎他们那辆小车旁边。
那小车本来就破,被这一衬托,显得更破了。
兰璎招架不住,艰难地抽回手,身子不自觉后仰,几乎要贴到身后的春鸣。
春鸣撑伞静立雨中,扶住她时,眼帘低垂,指尖挑起她腰间的垂发。
他视线始终落在兰璎身上,并不在乎苏家那几人说什么或做什么,轻柔的嗓音穿透丰沛雨水传来:“雨好大。”
“都要打湿你的衣裳了。”
话音落下,一道春雷轰隆隆响起。雨水如瀑倾泻,无论是要推迟下山还是借坐苏府马车,此处都不宜再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