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没看她,语气硬邦邦的,“我就是随口一提。”
她装作没听见:“谢谢啊。”
易忱没应声,背对她拉开车门,抬腿上车。
但似乎忘了身上还有伤,屈腿时牵扯到伤口,动作僵硬了下,才慢慢挪上去。
顾清开了驾驶座,顾旻先一步上了副驾驶,钟吟只能跟着易忱坐在后座,伸手关上门,“阿姨,我住19栋。”
“好,我找找。”顾清在导航上搜索。
钟吟坐下时压到了衣摆,她起身扯平衣服,才重新坐下。
旁边的易忱突然屏住呼吸。
她身上那种无处不在的香气,在这种狭窄的密闭车厢中,更为明显密集。
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发水。
像是栀子味。
易忱皱皱眉。
突然将冲锋衣的拉链上拉到底。
他动作突兀,引得钟吟朝他看去一眼。
见他衣服挡住半张脸,闭上眼,长长的眼睫洒下一层阴影。
她放轻动作,没打扰他。
没多久,到了她寝室楼下,钟吟轻手轻脚地下车,站在车外和顾清顾旻挥手辞别。
那股暖香味随风而散。
隔着车窗,易忱睁开眼,看着她背影逐渐消失在大门。
……
估摸着易忱也不会和她说实话,晚上,钟吟联系了顾旻,询问易忱的伤势。
顾旻一连发来好几条消息。
顾旻:[你是不知道,我哥是真能忍啊]
顾旻:[腿上手上全是擦伤,膝盖都磨掉两层皮,医生光处理就处理了半小时,就这他还非把比赛打完]
顾旻:[姑姑都气死了,恨不得上手揍他]
她就知道他是在死撑!
钟吟抿紧唇,找到易忱的聊天框,啪啪打字:[犟种]
还想再发,那头冷不丁跳出来一句:[?胆肥了是吧?]
钟吟没理他,骂过了就退出聊天,任由他在那边跳脚。
她气呼呼放下手机。
一抬头和梳妆镜中的自己对上视线,动作一顿。
她看起来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些许兵荒马乱的感觉涌上心头。
钟吟目光有些焦灼地跳到几个室友身上,几秒后,突然松口气。
如果是她们逞强不爱惜身体,自己也会生气的。
那就没事了。
-
易忱被顾清强制摁在家里休养了三天。
这三天简直难捱,不能熬夜不能赖床。
他爸易建勋曾被他爷爷扔部队待过几年,作息规律到严苛,六点必起床打一套军体拳。
他超过七点起来,都能被其冷冰冰的视线看到发麻。
就例如现在。
易忱揉着惺忪的眼,和易建勋面对面坐着。
“小忱,喝点牛奶。”家里帮忙的阿姨帮他把牛奶满上。
易忱压着眼皮:“不想喝,有味儿。”
对面的易建勋看过来一眼,皱眉:“牛奶有什么味儿?”
易忱不说话,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包子。
易建勋看不惯他这混不吝的相,眉头拧得更深,“你是吃饭还是吃药?”
“我没什么胃口。”
易建勋啪嗒放下汤勺,“我看你就是得饿几顿才老实。”
易忱被他烦得不轻,“我今天就回学校,省得您看着我就烦。”
“你…!”
顾清一下楼,看这爷俩又要掐起来,简直头痛,“好了,别嚷嚷,都给我吃饭!”
易建勋摇摇头,深吐口气,“我看他就是给你惯坏的。”
“我惯坏?”顾清气不过地打他一下,“你再说一遍?”
易建勋咳嗽一声,不和妻子胡搅蛮缠,“我还有话没说完,你等会再说。”
顾清没好气地哼了哼,在他身侧坐下。
易建勋抽纸巾擦了擦嘴,又盯向易忱:“你们院的党委书记叶青,他伯父曾是你爷爷的下属,上次你哥已经帮你把关系打点好了。”
“以后入党评优你都积极着点,别还让人提醒你去报名,一天天在学校干什么吃的?”
易忱抿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没时间弄这些。”
易建勋冷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现在还有你妈和你哥惯着,私下给你钱玩票,要没了钱你拿什么去做那些所谓的游戏?”
易忱抬起头,“我自己也有赚钱。”
易建勋不屑,“就你那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赚的那点钱够你自己用吗?”
“我给你选的路已经铺好了你哥就是你的例子,现在你还有时间给将来做打算,再混下去,是想毕业后还在家坐吃山空吗?我们家可不养闲人。”
易忱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发丝挡住他的眉眼。
易建勋看了眼时间,拎过阿姨递过来的公文包,“我去上班了。”
走之前,还是逼着易忱把牛奶喝了。
他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他走后,顾清起身,薅了把儿子的头发,被他没好气得挥开手,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生闷气:“哟,委屈了?”
易忱偏过脑袋,“没有。”
顾清叹口气。
她这丈夫,脾气比石头都硬,观念也正统,想把两个儿子都培养进仕途。
易池性子圆滑些,还能少些敲打,这小儿子脾气却比他还固执,两人一对上就没得消停。
“你也别总和你爸对着干,”顾清劝导,“你拗不过他。”
“那又怎么样。”
易忱定定看着空空的牛奶杯,嘲道:“大不了把我赶出家门呗。”
第23章
新的一周到来,时间迈入十二月。
相比潮湿阴冷的沪市,京市的冬天更为干燥,钟吟有些水土不服,出门时都得常备着润唇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