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甚在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中村次郎面上的神‘色’却忽而变得残暴起来,他上前一步便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平常不都是聪明透顶吗?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留任何把柄,连我都要为你鼓掌了——可是这一次,你这么急不可耐的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有薄聿铮吗——我告诉你,他们正打算让他去衡阳督战了,如果果真如此,你以为他挡得住帝国一号作战的攻势吗?他,还有你们的国家,都要完蛋——”
“中村先生,这个‘女’人还不能死,我们还要通过她套问一些情报……”
中村次郎身边的一个军官,眼看得他几乎就要把江黛云掐死了,慌忙出言劝阻道。
而中村次郎回过神来,看着那‘女’子在他掌心下痛苦的呛咳,微微‘抽’搐了下,终是颓然的松了手上力道。
他有些木然的抬了抬手,便有宪兵上前来架起江黛云往书房外拖去。
“中村先生……”
她却忽然开口,声音轻而微弱,还微微的咳着,显然并没有完全从他方才失控的力道中缓和过来。
“等等!”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前,他已经开口。
而那‘女’子对着他轻轻微笑,“中村先生不是一直喜欢中国的书法吗?其实黛西也曾学过,相识一场,纵然怨无份,黛西也还是想最后给中村先生留点儿什么,就当是我们相识一场的纪念吧。”
中村次郎的眉心微微‘抽’动了下,他没有说什么,终是最后一次的默许了她。
江黛云挣开架着自己的宪兵,姿态优美的走到书桌边上,展纸,研墨,提笔,一举一动,依旧风情刻骨。
她忽而对他笑了笑,“中村先生,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上海失守的时候,我和宝娟想要把‘露’‘露’和她‘女’儿一起接到租界来住,可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那些畜生闯进村子的时候,是宝娟和‘露’‘露’把我打晕藏进了衣柜,那个衣柜那么小,只够藏一个人……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她们全都死了,赤身***,身子全被抓烂了,下面塞着瓶子和木棍,流了那么多血……‘露’‘露’的‘女’儿只有七岁,可是那些畜生连她都不放过……”
她笑着,说着,眼泪却慢慢的流了下来。
中村次郎一时怔住,他见过她的风情万种,娇俏的,妖娆的,刁蛮的,却从来没有一刻她是如现今这样,不带掩饰,放任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流‘露’。
“所以我告诉自己,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在被你们一次又一次的侮辱的时候,在被所有人唾骂我不要脸的时候,在我不敢见我爱的人,在我的‘女’儿不认我这个妈离家出走的时候,我都是这样告诉我自己的……”
她的笑容倔强又凄然,“这样更好,我更能得到你们的信任,随便他们怎么看,怎么说,只要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就好……这么些年了,我让你的计划落空,不止一次了吧?我救下的人命,也不止一条了吧……黛云一条命,只要能换得中国的将士少受哪怕一份折损,已经值了,更何况还换回这许多,足够了!”
中村次郎正‘欲’发作,便见她已敛了笑,提笔疾书,根本没有讲究什么笔力章法,只是手写其心,墨透宣纸。
最后一笔落定,她“啪”的一声掼了那笔,左手却忽而‘抽’出藏在书桌底下的那把勃朗宁。
“啪——”
枪声响了。
中村次郎睁大眼睛,犹不敢置信的重重倒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啪——”
噼里啪啦的枪响如同条件反‘射’般响起,‘混’着鼎沸人声,‘乱’成一片。
她月白‘色’的睡袍已经浴成了一件血衣,‘唇’边却犹自带笑。
那殷殷的鲜血,溅了几滴到宣纸上,和着她方才写下的那四个大字,晕出悲怆绝唱——中国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