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榆扫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才被关在这儿,但眼下看来除了待人冷漠外,其他方面还算正常——至少看人发疯的第一反应是让对方冷静下来。
那就好办了。
“冷静不了。”她在门口左右走了两阵,“早知道那位述大人说帮我和伏大人说些好话,推掉这差事时,我就该答应。现在看来是我白担心你了,我——”
“担心?”狐妖捕捉到这一字眼。
“不是。”她的语气听起来似有慌意,随后生硬道,“你听错了。”
狐妖:“你我素昧平生。”
言外之意,就是她没有担心他的道理。
池白榆抿着唇不说话。
狐妖只当她是难以启齿,她却是将注意力全放在观察他的神情一事上。
他对她说的这些话还有反应,说明和常人的情绪没多少出入——会下意识排斥起伏过大的情绪,也会为突来的关切感到无措,且有追问的意思。
许久,她道:“虽在此处,可到底还活着。又听闻狐妖一族向来看重妖尾,我才……你又……目不能视。算了,是我胡思乱想,不过在伏大人那儿领两场罚,这竹条子面权当今日的寿面了——我走了,你就当我没来过。”
话落,她转身,脚步声比来时大了些许。
可千万要叫住她啊。
她走出几步,拉住门。
眼见门快合上,房中人却无动于衷,连呼吸都未曾变过。
池白榆则飞快思索起第二套计划。
但就在门彻底关上的前一瞬,狐妖忽然出声:“你——”
紧绷的心弦松缓些许,池白榆侧眸看他:“还有何事?”
考虑到他看不见,她将语气拿捏得分外到位,既有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不快,又有惹不起他的忍气吞声。
狐妖也听出来了,双眉微蹙。
却问:“今日是你生辰?”
池白榆一怔:“你怎知道?”
这人听话的确挺会抓重点啊。
“你方才说过。”狐妖言行客气,“既是雁柏的命令,便检查吧。”
雁柏?
听这称呼,他俩关系很好不成?
池白榆将此事记在心上,又不忘道:“用不着勉强。”
“并非勉强。”许是为了证明真没勉强,狐妖缓步往前。
“那要是何处冒犯了,你就直接告诉我。”池白榆嘴上这么说,掏匕首的动作却比谁都快。
她谨慎跨进房门,确定他没有攻击的意思,才又往前。
近身后,她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
虽然不是什么数丈高、青面獠牙的凶妖形象,但他与她想象中魅惑人心的狐妖也有不同。
好在看不见她。
她攥紧匕首,说:“你别动,粗略看一看便好。”
狐妖略一颔首。
池白榆一手捏着保命符,另一手举起,将匕首尖对准了他的心口。
她在心底排演了一遍:扎下去后,只要他有反击的意思,她便催动保命符。
这样一来,不仅完成了任务,也能让这盲眼狐狸和那恶鬼相信她是妖。
但在她刺下的前一瞬,余光忽瞥见一道白影。
随后,有何物扫过腿侧,拂过阵轻轻痒意。
池白榆一顿,垂眸。
不知何时,他身后多了条白茸茸的大尾巴,尾巴尖微微卷曲,摇晃在她的手旁。
“……你做什么?”她问。
“方才你说,要检查。”
差点忘了是要检查尾巴。
池白榆下意识一把薅住了那条雪白蓬松的狐尾。
她动作突然,攥的又是尾巴尖,一股令人颤栗的尖锐酥痒陡然窜上,令狐妖脸色微变。
“你——!”他似是咬着舌尖儿送出这声,声音有些作颤,雪白的尾巴也过电似的抖了两阵,似要挣出她的掌心。
池白榆攥得更紧:“别乱动,只是检查——尾巴看起来倒没什么问题,还需检查下身上,我尽量快些。”
她没松开尾巴,另一手持着匕首,格外干脆地往他心口上一扎。
只听得一阵轻微声响。
衣衫刺破了,却没能扎进肉。
再看狐妖的神情,仍是副难言模样,仅在刀尖抵上时略有变化。
“……”什么鬼。
铁打的身躯吗?
“此处也需检查?”狐妖问道,同时抬手,眼见着就要碰着匕首了。
池白榆往回一收。
没能拔动。
那衣衫就跟黏上来了一样,紧紧锁着匕首。
不是。
她懵了。
你这……怎么拔不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