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摇了摇头,讲,我虽然没看到正面,但我站到院门口清清楚楚的看到,你把陈谷子滴遗照拿起来过。最关键滴是,陈惠丫头,亲眼看见你把自己的遗照放上去,然后还冲她瞪了一眼,让她不要乱讲话。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家婶子突然开口讲,我当时去咯茅房,一回来就听我女儿给我讲你把她爸爸滴遗像换咯,我一开始哈不信,一看之后,当场就黑得喊咯出来。----你个背万年时滴,你要害我屋害到么子时候?
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陈家婶子几乎已经是歇斯底里的嘶吼了,眼泪鼻涕全都冒了出来,但双手仍然紧紧抱着她女儿,生怕一松手就会被我害死一样。
听完他们的话后,虽然我还是一脸懵逼,但我相信他们应该不是在说谎。一个人撒谎容易,但要大家都跟着一起撒谎,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毕竟只要一个人的说法有出入,那整个谎言就会不成立。
可不管是陈家母女,还是村长,还是道场先生们,他们的说话几乎都一样,并没有什么漏洞可言。
而且我看见王先生也再次皱起了眉头,很显然,听了两遍的他,也没有找出什么漏洞来。
陈家婶子还在不断哀嚎着,连带着她怀里的女儿也嚎啕大哭。
村长见状,走过来问我,讲,寺青,你是大学生,受滴教育比我们都高,你给我们讲实话,你到底为么子要啷个做?
我讲,我今天一天都到屋里睡觉,根本没来过这里,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再讲咯,哪有把自己遗照放上去的道理?
前面那句话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后面那一句,却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确实,没有人会盼着自己死。
村长听了我的话后,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就去问王先生,问他怎么办?
王先生讲,我暂时没看出有么子鬼名堂,但是你要讲是小娃娃把自己黑白照片放上去当遗照,确确实实又讲不通。依我看,先把这遗照收起来,道场继续做,先把陈谷子送走再讲。
村长看了一眼陈家母女,讲,那我啷个跟她们交代?万一……?
王先生讲,陈谷子上山之前,我都到这里守到,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听到王先生这话,村长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嘴上却还客气的说太麻烦王先生了之类的话。
因为有了王先生的承诺,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看来乡亲们对王先生的本事都是信服的。
见大家都没有意见,王先生便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然后走进灵堂,先是冲着八仙桌上的三清画像拜了拜,然后嘴里念叨了几句,便用两手大拇指把铜钱按在我那张黑白遗照的眼睛上。
黑白照片是用玻璃相框封起来的,按理来说,铜钱是不可能贴在竖着放的玻璃上的。但这两枚铜钱,却像是粘了胶水一样,死死的黏在玻璃上,纹丝不动。
尔后我看见王先生双手大拇指压食指,无名指与小指并拢,与中指分开,然后手掌向上,用无名指与中指之间的缝隙夹住黑白照片,随即中指轻轻发力,整个相框便啪的一声向前倾倒,落在八仙桌上。
这时王先生用小指扫相框的底座,把相框往八仙桌外面扫,但是每次扫的动静都不大,而且每扫一下,嘴里都是念念有词的,可具体是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楚。
直到相框小半扫出八仙桌,王先生便从背笼里抽出一块黑布,将整个相框裹住,塞进背笼里去这才算完事。
做完这些之后,王先生问,陈谷子的遗照呢?
问完之后,王先生就一拍脑门儿,改口问了句,屋里哈有陈谷子滴黑白照片没?
陈家婶子先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才点头讲,哈有,他几年前就准备得有,讲干他这一行滴,不晓得么子时候就没咯。
说完之后,她一边哭一边转身去里屋取陈谷子的照片,而她的右手,始终牵着她女儿,寸步不离。
等照片取来之后,王先生没插手,而是让道场先生把遗照归位摆好,这才带着大家一起给陈先生上香。
然而,就在我去给陈先生上香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大喊了一句:你们看,陈谷子滴遗像流眼睛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