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一行数百辆的车队,不紧不慢地出了城门。在一旁排队等着进城的百姓,闲着无事,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只见这一列遥遥看不到边的车队里,多是宽大的马车,拉车的马匹神骏,赶车的车夫皆是精壮的汉子。车队旁有许多骑着骏马的青年男子。领头的那一个,身高腿长,面容英俊,气度出众,目光冷凝。被扫上一眼,众人顿觉心里凉飕飕的。这个青年男子的身侧,则是一个浓眉大眼精神奕奕的青年,一脸生机勃勃的笑容。这两人,正是沈佑和沈嘉兄弟。因为是携家眷一同去边军,要带的衣物行李着实不少。许氏恨不得将能带的东西全塞进马车里,结果就是,原本准备的六辆马车远远不够,又添了六辆马车才勉强够用。沈嘉带的马车稍微少一点,也有十辆马车。其余的天子亲卫也差不多。所以,今日出城,马车汇聚在城门口的时候,阵势浩荡,吓了守城的官兵一跳。待问明是沈佑一行人,守城兵们立刻换了副嘴脸,一脸殷切。沈佑这位上任没多久的锦衣卫指挥使,转眼就被派去边军担当重任。这般年轻就得重用,可见圣眷浓厚。这样的人物,巴结还来不及,谁敢招惹。“四弟,”沈嘉策马上前,和沈佑并行,一张俊脸上满是兴奋雀跃:“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正适合远行。”沈佑笑着嗯一声。有沈嘉在,从来不会冷清。就听沈嘉笑道:“可惜马车太多了,行得太慢,想纵马驰骋是不行了。”马车上不但有女眷,还有一堆大小不等的孩童。自要行得缓慢平稳才行。沈嘉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方鹏也很快策马追过来了,冲着沈嘉吹了声口哨:“我们两个先行一段,跑个十里路再停下等车队。去不去?”沈嘉早就浑身骨头痒了,二话不说应了,转头问沈佑:“要不要一起?”沈佑笑了笑:“你们策马跑一会儿,别跑得太远,我就不去了。”一行人以他为首,他得照应车队。还有几位不省心的主,就在后面的马车里。他得时刻盯着哪!方鹏和沈嘉各自哟呼一声,飞快地策马飞奔。不少马车都掀起了车帘,有女眷探头瞧热闹,有孩童兴奋地呼喊,一时间笑声四起,喧嚣且热闹。沈佑其实也有些不习惯。往日离京都是沉默着疾驰赶路,带着家眷赶路还是第一回。速度慢也就罢了,还不时有女眷的说话声,孩童们的笑闹声更是此起彼伏……“爹!”身后忽然传来清脆响亮的喊声。沈佑的一颗心顿时软成了春水,放慢速度,和探头招手大声喊爹的旭哥儿并行。旭哥儿还是第一次行远路,一大早就兴奋得不行,一路上不知喊了沈佑多少回。一张柔婉美丽的俏脸笑盈盈地出现在车窗边,正是冯少君。沈佑一转头,就能看到妻儿,心情骤然好了起来。“这才刚出城门,”冯少君略略扬高声音:“照这样的速度,一天怕是走不了多远。”沈佑略一点头:“一天能行四十里便可。”急着赶路的时候,一人三马换骑,一天可以疾行近两百里。正常行军下,也能行个百里左右。带着女眷和孩童,还有这么多马车,就别想着太快了,以稳妥为先。一天中,还得停个几回,让众人休息整顿。一天能行四十里就不错了。这么算来,至少得二十多天,才能到边关。冯少君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远行,颇有兴致:“待会儿我也要骑马。”沈佑舒展眉头一笑:“好。”旭哥儿立刻伸手紧紧搂住娘亲的脖子,大声嚷道:“我也要。”他纯粹就是凑热闹而已。冯少君失笑,轻轻拍了拍儿子结实的小屁股:“你还小,等过两年,让你爹带你骑马。”说笑间,车队最后面的马车,也出了城门了。一行车队,在官道上绵延前行,蔚为壮观。前来送行的崔元翰,送出城门十里,才依依难舍地和沈佑冯少君道别。“表妹,一路珍重。”崔元翰反复嘱咐:“到了边关安顿好之后,立刻就写信回来。缺银子花用了,只管张口。”冯少君笑道:“好好好,保准不和你客气。你别送了,回去吧!”崔元翰点点头,一边挥手,一边目送车队远去。一双眼悄然泛红,落了几滴泪。他在原地待了许久,才用衣袖抹了眼泪,策马回转。回了崔宅,就见许氏正在抹眼泪。崔元翰忍着酸楚安慰许氏:“祖母也别难过了。我今日去送他们,一行几百辆马车,一同去的人着实不少。就是到了边关,也不会冷清。”许氏哽咽道:“我就是舍不得旭哥儿。”沈佑和冯少君早已成年,去边关各有差事,没什么可担心的。许氏就是舍不得一手养大的曾外孙。崔元翰只得百般宽慰。许氏哭了一会儿,用帕子擦了眼泪。崔元翰低声问道:“祖母,沈佑刚升职不久,锦衣卫指挥使做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被派去边军任职?”这其中,分明有些蹊跷。奈何许氏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个字:“这是皇上下的旨意。想来皇上是想重整边军,信不过别人,这才派沈佑前去。”崔元翰在内务府里当差也有两年了,见识远非往日可比。自从知道此事后,就知不对劲。不过,许氏一直不肯明说,崔元翰也只得将谜团按捺下去。“皇上行事,确实非常人能猜透。”崔元翰随口笑道:“沈佑他们去边军,还让赵王世子和福亲王府的郡王等人同行。”许氏口中应着:“这都是皇恩浩荡。”一颗心却暗暗提了起来。庆安帝的用意,只有知悉内情的人才能窥出一二。这是以赵王世子三人为质,警告赵王福亲王不得轻举妄动。也不知这一路上,能否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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