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冬天,西南高原的天也亮得特别早,米玉颜也是过了一个冬日,才适应了这个和西北的不同。
因为下了山,天大亮了在大树枝头上练功,总是有一定风险被人看见,看见也没什么,反正也看不清脸,但总归是不好的,所以米玉颜现在几乎是寅时中便起床练功,寅时末结束,等她回了家,天就亮了,便有人起床了,河边也就热闹了起来。
“玄音师兄,跟了这么久,不会就是为了来看看我有没有偷懒吧?我这便要回家了,你再不出来,我可真走了。”米玉颜落在那处荒宅的大树下面,声音不高,可她知道,玄音师兄能听得见。
话音还没落,便见一个身着玄色道袍的青年男子,从隔了两棵的蓝花楹树冠上,一跃而下,笑吟吟看向米玉颜:
“从前我可是看走了眼,还跟师傅面前夸下海口,说我比你强上一些,今日可不怪我跟着你,实在是跟不上,你可别跟我说,就下山这几日,你就得了大进境。”
米玉颜只是笑了笑,玄音是现如今西南万寿观里,玄字辈道人中,功夫最好的,从前在山门的时候,她就经常跟在玄音身后练功,一来二去,自然也就熟悉了。
不过今日这是怎么了,米玉颜觉着,自己下山这几日也没干什么,值得山门出动玄音师兄这样的人下山寻她的,要知道,但凡出动这样的弟子,一般就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看玄音这表情,又不像有什么不好的事。
“这个时辰,城门还没开吧?花娘自诩下山以来,可没做出什么有辱山门的事,值得玄音师兄这么走一趟。”
“你这小丫头,小道我不是怕大白日上门吓着你家长辈,我替你着想,你还倒打一耙,从前也没看出来,你如此牙尖嘴利啊。”玄音撇了撇嘴,把不可置信都摆在了脸上。
米玉颜反唇相讥:“哈,玄音师兄还真是替花娘想多了,我家是开香行的,你白日正经上门,多少方便,这么冷不丁冒出来,还跟着我跟了小半个时辰,只怕先头还看了一阵子吧?花娘若不是在山门把胆子练得大了些,只怕吓都要被你吓死。”
玄音嘿嘿笑了两声,眼见得天色越来越亮,便又收起了笑容,从怀里掏出个玉牌牌,递到米玉颜眼前:“掌教真人有令,着米氏玉颜即刻归山,有要事相询。”
待得米福根终于不咳了,才瞪着眼睛问道:“你这丫头不说要隐姓埋名,怎的又被那桑晚先生注意到了?还指明了要见你,这可如何是好?”
米玉颜放下筷子解释道:“伯祖父,您真不必紧张,桑晚先生既是通过山门召见我,必是考虑到了这些细节,如若不然,他也不是不认识您和大伯父,打发人传个信岂不是更便利些?”
米福根盘算了一下,发现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转眼间,好像又发现了别的问题:“你会制香这个事,桑晚先生怎么知道的?”
一边说还一边摇头:“不对,若是你在山上他就知道了,何至于还要等你下山才召见?那这事儿是怎么传到桑晚耳中的?不会是?”
米福根一脸疑问看向米玉颜,米玉颜立即就明白伯祖父这是怀疑陈焕章,她这会子着急上山,可没功夫去跟陈焕章说明白这事儿,再者说昨日刚签了契书,这时候实在不宜让祖父对陈焕章生疑,便很是干脆地摇头:
“应该不是,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还没想明白,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坏事,等我问明白了,定会详细禀于伯祖父。”
米福根似乎依旧不太放心:“要不让你大伯父跟你走一趟吧?他到底跟桑晚熟悉些。”
米玉颜是真不太会对付米福根这样的老头儿,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还是米和帮她解了围:“祖父,花娘在山门是练了功夫的,她的脚程,可比大伯父快多了,再说人家是好意不通过大伯父来找花娘,您这么着,就有些那啥……”
“你说啥?她还练了功夫?”一时间,米福根眼睛瞪得更大,随着年龄老去而松垮的眼皮子这会儿也立正起来了。
米玉颜更是无语了:“伯祖父,山门有令,花娘得赶紧走了……”
米玉颜行礼出门,把身后米福根拉着米和一番盘问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