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停在门口,头也不回地说:“主子,您是主子,我是奴才,照料您本就是分内之事。您对我这样好,我就是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难报您对我的情意。这些小事儿您就让小的去做吧,不然我心里难安。”
她还是走了。皇帝心头真真是被人用石头砸了一样血淋淋的,她知道他的情意,也愿意为他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可就是不能回应他一星半点。她宁愿说着那些叫人动容的可怜下场,也对他喜欢不起来。
他见着她冲进大雨之中,明知自己今天已经疯够了,不该再进一步,可脑子是清醒的,身子却不听使唤。他披上湿漉漉的外衣猛地冲了出去,一把拽住昭阳的胳膊:“什么主子奴才,朕是男儿,你是姑娘,就算要做,这些事情也合该朕来做!”
她要淋雨是吗?他也淋。
那样大的雨水冲在身上,视线都快被模糊了。昭阳想哭,想叫他别再逼她了,她这颗心太小太小,只装的下自己,别的都嫌多。可他就这样与她一同站在雨幕里,她最终还是妥协了,由着他把她拉回屋里去。
屋内是干燥安稳的小天地,从那激烈的雨中陡然回到屋内,皇帝似乎清醒很多。他抹着面上的雨水,最终颓然地说:“你安心待着,不必再逃。今日之事,你大可抛在脑后,朕生病了,脑子不清楚,做的事情有失分寸,唐突之处,还请你见谅。”
他不逼她了。他怕了。她就这么安心待在他身边,他就该谢天谢地了。
昭阳木木地望着他,不知为何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也依然高兴不起来。她觉得这一切都不大真实,像在做梦,一个最离奇最叫人惶惶不安的噩梦,只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黄昏,油纸包里的油条只剩下了一根,皇帝吃了三根,昭阳吃了两根,吃的时候两人各自坐着,默不作声。屋内似乎成了寒冬腊月,一切都被冰封起来。
皇帝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昭阳只能坐在床上心乱如麻。这样的沉默太难熬,却也只能各自煎熬。
终于等到雨停,也不知谁比谁更松了口气,最终昭阳将屋子收拾妥当,合上门,与皇帝一同踏上了来时的路。只是来时两人谈笑声风,去时却异常安静。
江南的夜晚又来了,灯笼高挂,红烛不灭。那些被大雨困在家中一整日的人都出来了,经过一条河上时,两人随意朝下一望,竟望见河边挤满了人,大人小孩都捧着莲花灯,河上已有一连串的灯蜿蜒着飘向远方。水天相接处尽是一片亮堂堂的灯火,叫人分不清那是天际的星辰,还是凡间的烟火。
身边热闹的人群口口声声说着这是江南的花灯节,孩童拽着母亲的衣裳嘟嘴说:“我也要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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