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阿瑶活下去的动力,便是期盼得上天垂怜,让她老父的身子一日日好转,再多陪伴她一些时日。那时她的眼底还是有光的,而老父的死,像是把她生命中最后一缕光芒都带走了。
她不再坐在院中没日没夜的煎药,也不再和背篓里的冷玄霄诉说心事,而是把自己关在茅草屋里,不吃不喝,像个已经失了魂的活死人。
又过了几日,衙役上门。
那几个腰间挎刀,身着蓝色圆领官袍的衙役长着同一副邪佞凶煞的嘴脸,他们身后拉着的牛车上已经堆满大大小小数十个背篓,里面无一例外装得都是蛇。
有的是墨绿色有的呈土色,最多的还是黑色花纹,挤挤挨挨的关在那些竹篾背篓里,睁着那一双双幽暗的蛇瞳往外看。
冷玄霄瞥见那些蛇后,疏冷的眸子被一种叫仇恨的东西填满,嘶嘶地不停吐着蛇信子。
那些蛇似是感应到他,也跟着一起昂着蛇头,不断吐出血红的蛇信子。
满耳都是‘嘶嘶’的声音,几名衙役不耐烦,拿提刀重重敲了敲马车,那些蛇才停止了躁动。
我打开木门,从茅草屋里走出,这是自老父离世后,第一次踏出门。
几名衙役看到我面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诧异,询问道,“阿瑶姑娘,你父身体如何,好久不见他老人出来走动了?”
“多谢大人们挂念,家父已经不在了。”我哽咽道。
其中一名长得肥头大耳的衙役嘻嘻笑着,握住了我的手,摩挲着手背,猥琐道,“阿瑶姑娘不必难过,过几日哥哥帮你操办丧事,你就安安稳稳嫁到哥哥家里,今后啊,哥哥照顾你!”
竹篾背篓中的冷玄霄蛇瞳眯了眯,露出危险的戾光。
牛车上一个装着毒蛇的背篓猝然跌落,正好砸在那名衙役头上,背篓破开一个小口,花斑毒蛇从里面逶迤爬出,缠扭着爬到衙役腿上。
“啊啊啊……救我,快救我!”衙役惊恐跳脚大喊,手中提刀都落了地。
剩下几名衙役抽出提刀,当场将那条毒蛇的头削了下来。
冰冷的血飞溅到我的脸颊上,我被这惊变的一幕吓回了神,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衙役们也不敢再耽搁,开门见山说道,“阿瑶姑娘,这个月的‘税银’可有准备妥当啊?”
我瑟缩了下肩膀,退回到院中,拿起角落里那只装着冷玄霄的背篓,低声道,“对不起,我知你修炼不易,心性也不坏,可我需要银两给我父兄打口棺材,只能把你交出去……”
冷玄霄许是没料到阿瑶会如此绝情,但他又无法再众人面前开口说话,蛇信子吐得‘嘶嘶’作响。
我置若罔闻般,眼神空洞地将那背篓递到衙役手中。
只有我知道,阿瑶的心也已经空了。
衙役掂了掂手上的背篓,惊叹道,“呦,这么沉,得是多大一条蛇啊!”
他们当场用铁叉将冷玄霄钳了出来,待看清楚长度后,众人皆惊。
“这么大……阿瑶姑娘,你是怎么抓住它的啊?”
我半晌才回过神来,无力的怅然道,“趁它蜕皮。”
冷玄霄那双金色的眸子浮动着深深地仇恨与懊悔,不顾铁钳的辖制,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