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得两日,两人便到了清风寨山下,一打听张奎宿等人果然是又回了山上。辰年自小在这里长大,对各条小路都极为熟悉,很轻松地带着陆骁绕过了清风寨的几处暗哨,从后山小路偷偷摸了上去。
这清风寨本就有前寨后寨之分,前寨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风寨,而后寨则是寨中家眷的聚居之地。不过短短几月时间,此处已是大变了模样,入目之处皆都是残垣断壁,荒草萋萋,不见半点往日的热闹与生机。辰年一路行來像是到了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好半天才寻到自己的那处小院,可望着那坍塌的房屋与残破不堪的院落,一时却有些不敢进去。
陆骁左右看了看,奇道:“这就是清风寨了,怎么也瞧不到个人影,”
辰年嘴边的笑容有些苦涩,答他道:“这边本是寨中家眷住的地方,人都死光了,家自然也就沒了,谁还会往这边來,”
她说着跃进院子,在废墟中翻找了好一会儿,只寻到了以前曾用过的一支木簪,忙用帕子仔细擦拭干净了,小心翼翼地揣入了怀中。陆骁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瞧她这样重视一根毫不起眼的木簪,忍不住问道:“你用过的,”
辰年点头,这簪子还是叶小七送她的。当初叶小七爱慕小柳,偷偷攒了好多日子的银钱才给小柳买了一支银簪,却又怕她这个“好兄弟”挑礼,便顺道也给她买了一支木簪,又用从夫子那里学來的一句话忽悠她,美其名曰:君子之交淡如水。为着这事,她追打着叶小跑了半个山寨,最后却还是她替他跑腿,将那只银簪交给了小柳。
眼下木簪还在这里,却不知叶小七与小柳是否还安在。辰年默默站了片刻,转头与陆骁说道:“我们两个先在这里寻个地方歇一歇,待天色黑了再去前面主寨,行事也方便些。”
陆骁自是沒有异议,辰年带着他寻了一处稍稍完好些的房屋,两人进去后也未生火,只掏了干粮出來分吃了,便各自坐着默默等待天黑。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屋内光线都暗透了,辰年从矮凳上站起,说道:“走吧,咱们去前面寨子。”
两人脱了外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又用黑巾蒙了面,这才出得屋來。头顶一轮明月已不知何时跃上了半空,他两人这些时日來一直在山中行走,全然已忘记了日子,辰年抬头瞧了一眼那亮晃晃的银盘,脚下不由顿了顿,低声问身边陆骁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陆骁想了一想,这才迟疑着答道:“像是八月十五了,”
“八月十五,”辰年有些愣怔,下意识地问道:“竟是到中秋了,”
陆骁点头道:“嗯,应该是到你们夏人的中秋节了。”
辰年不觉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那时寨子里正热闹,张奎宿在前面开了宴席,大伙不分男女老幼都聚了过去,唯独穆展越一向不喜这些事情,非但自己不去,还约束着她也不许去。她软磨硬泡都不管用,赌气地坐在院子里不肯回屋,正委屈得想哭时,叶小七扒在墙头上偷偷叫她:“辰年,辰年,出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