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元秀正掩着口评断着孟光仪,平康坊里,一贯车马如流的迷神阁却大门紧闭,冷冷清清,后院里秋十六娘面沉似水,她身上穿着半旧的绫子格藕荷色半臂,低至腰际的领内露出一抹绛色诃子,下系绿罗裙,长发匆匆的挽了一个抛家髻,斜插了一支猫眼银簪,面上脂粉未施,眼角便能够清楚的看到了舒展出去的细纹。
在她身后侍立着秋锦娃,这个秋十六娘精心调教长大的花魁如今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她那张芙蓉粉面,一双玉手藏在了鹅黄团花交领夏衫的窄袖内,乖乖的站得笔直。
秋十六娘下首依次坐着几人,最近的乃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圆脸长眉,皮肉虽然已见松弛,但眉目依稀可见韶华之时的姣好,挽着云朵髻,髻上饰着好几件珠翠,直压得发髻整个向脑后坠去。
她身上穿了朱膘底绣蝙蝠纹理续绛色衣缘的夏衫,下系着一条靛青粉绶藕丝裙,腕上一连串的金镯子,稍微一抬手就是一阵叮当响,面上还带着昨日残妆,是飞霞面妆,额上贴着飞燕花钿,描了八字重眉,新月斜红,点杏靥,唇上作着半边娇的样式。这是秋十六娘的下属之一,迷神阁中若来了寻常客人,皆是此人出面招呼,她从前也是此阁里得意过的人,如今故人见了还唤一声云娘子。
云娘子年长畏热,四月末的时候到哪里都会带上把扇子,如今自也不例外,但顶着秋十六娘冷冷的注视她把手里新绢做面、象牙为柄,请了长安最最风流有名的杜七亲自作画提字的团扇都快捏断了,却怎么也不敢摇上一摇,见秋十六娘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视线的意思,嗫喏着道:“十六娘,我……”
“究竟是谁去官府报的信,查出来了么?”秋十六娘不紧不慢,又问了一遍,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然而此刻在这里的都是熟悉她之人,怎会听不出这平静之下隐藏的磅礴怒意?众人皆是一颤,随即继续沉默。
“从昨日到今日并无人可怀疑。”云娘子跟随她多年,此刻见秋十六娘问了之后虽然人人发憷,但那双刀锋也似的眸子始终盯着自己,只得把心一横,道,“官府的人进了莺娘的院子我才知道了是什么事!”
秋十六娘一声冷笑:“你们做的好啊!做的很好!平康坊里面有多少馆阁?”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面被凤仙花汁染得犹如鲜血,淋漓欲滴,一个个的对着众人指了过去,咬牙切齿道,“这些馆阁里面又有多少家比得上咱们迷神阁?左也不出事,右也不出事,偏生事情出在了咱们家!可笑的是,官府上门来拿人了,咱们才知道是哪个院子里出了事,出的是什么事!况且到这会,京兆尹都把孟大锁走了,你们居然还是一头雾水,连是谁悄悄去报信把事情闹大都不知道!回头咱们上上下下都死光了,怕到了地下,一个个也都是糊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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