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商心中有事,已经多喝了几杯,闻言随口道:“郎君不知,如今这算什么多?等再过上三五日,怕是要更多人往长安去了。”
师如意不觉惊道:“这是为何?”
“今年关中一直春旱,到了端午前后方下起了雨,后来关中补种下去,倒也无妨。”那商人想来也是心中郁结,放下了酒盅告诉他道,“只是长安左近倒还算正常了,可是到了京畿之外却不然了,其中黄河下游一直到了临近淄青诸州从端午起雨水便再未停过,郎君或许知道——黄河虽有泛滥,但两岸良田实多,皆为上田,原本因着宪宗皇帝在时,使从前的杜相亲自巡视河工,当年的工程是极下了力气的,所以已经十几年不曾出事,可也经不起这样的雨……”
师如意皱眉道:“黄河若决此乃大事……”
“还没决。”那行商摇头,苦笑道,“上个月,某从那附近过,看到当地河工使了人在那里加固加高着河堤,又使人挖了沟渠排泄洪水,想来一时半会倒还能撑着。”
“那为何驿使如此之多?而商贾也纷纷上长安去?”师如意不解的问道。
那行商苦笑了一声:“这就要说到黄河沿岸那些膏腴之地上面去了,早先这些上田自然都为权贵所购,从端午后下起雨来,有些地方看着摇摇欲坠,那些田主担心产业难保,便打起了换田的主意,硬与一些距离黄河较远、地势较高的田主交换,一家这么做了,其他人家跟着学,也有些田主远在长安或洛阳等地不知此事,但派下去管理之人为了讨好主人,跟着效仿,若那些远田的主人也是权贵倒也罢了,其中大多还是寻常百姓,如何斗得过这许多联在一起的权贵豪奴?那些百姓田地被夺,便也只有苦修河堤防御决口一条生路,但如今雨是勉强止住了——结果那些说换田的,这会见黄河未决,而且田中谷物眼看将熟,自是上田胜与中田和下田,所以又要换回来,郎君请想一想,早先说黄河将决时,这些豪奴或得了上面主人之意,或是自己效仿旁人做法,硬逼着旁人换了,这会旁人舍出命来护住了河堤,却又要拿回去,便是个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如何能够不怒?”
师如意虽然年轻,却素来擅谋,顿时看出此事的关键:“难道说那些地方有乱象?”
“嘿!若非如此,咱们这些做生意的,好端端的这么急着往长安跑做什么?”行商拿起酒盅吞了一口,闷闷的说道。
师如意奇道:“梦唐极大,这天下何处不可去,为何一定要上长安,此处距离黄河已经颇有一段距离,难道只有到了长安才行吗?”
那行商冷笑着道:“某是一介粗人,如今便说实话了——郎君年轻,怕是平常也鲜少出门,对这天下之事究竟有不知道的地方!从有乱象之地到长安,固然路途不近,这中间总也有即使决口洪水也不能及之处甚多,可是郎君且想一想,那些地方倘若当真乱了起来,洪水只能及到黄河附近,人又不是水,难道还不会跟着追么?如今李家衰弱,诸镇俨然割据,算来算去整个关中有大军拱卫之处也只有京畿,驻守神策军四十万,才能够算安全了,其他地方府兵败坏,照某来看可未必比得上那些一无所有只能拼命的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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