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多出不少禁军戒备的长安城仿佛也萧索了不少,元秀面带帷帽,从马车行驶时偶然露出的一丝缝隙中看出去,禁军手中的刀枪锋利的刃光仿佛刺痛了她的眼睛,神策军建于安史之乱时,它的建立原本是为了抗击叛军,后来则因护送肃宗皇帝归还长安,变成了直属帝都的禁军,目的也变成了拱卫皇室。
然而从德宗皇帝将军权交给了贴身宦官起,这支军队逐渐变成了宦官专权的工具,本朝的高祖、太宗皇帝时候,大约是怎么也想不到,流淌着他们的血脉,也不仅仅是他们,还有那位从古至今、唯一一位以女子之身登基称帝、在位之时固然因宠爱男宠为人所诟病,但却不乏开疆拓土之举的武周皇帝的血脉……这些赫赫先辈的血脉,是什么时候沦落到了需要在那些原本卑微低下的宦官手下苟延残喘?
如今再看到神策军的士卒刀枪如林甲胄如墙,元秀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她正在出神时,路旁的士卒却少了起来,马车最终停到了一扇侧门外,赶车的车夫去敲了门,过了片刻,门开了,马车驶入其中,门复关上,沿着两边高高的夹墙过了两道门,却到了一座花园里,只是四周格外的安静,仿佛别无人迹。
但车夫请元秀下了马车后,长生子却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七月虽然比之六月,夜间已经有了些许凉意,但白昼的时候依旧骄阳烈烈,然而一园草木葳蕤间,长生子莲冠羽袍,但见面色似玉、鹤发如雪,却不见他额上有半丝汗意,越发显得仙风道骨。
“贵主请来。”他见元秀下了车,微微颔首,转身时拂尘翩然。
元秀默默的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五哥在这里?这里似乎是城南吧?”
“这里是修政坊。”长生子边走边道,“或许贵主应该有印象,当初,对贵主一见钟情的贺家六郎,这里就是他到长安时的住处,贫道曾为魏博节帅幕僚过一段时间,如今虽然已经辞了幕僚之职,但他依旧许贫道可以用这处宅院。”
元秀面色一变:“这么说,你在骗我?”
“并不算骗你。”长生子见她站住了脚步,只得也随之停下,平静的道,“贫道只是带了那封血诏给贵主过目,以证明贫道确实受了丰淳帝之托,但却从未说过丰淳帝在此处。”他以拂尘指了一指北面大明宫的位置,淡淡的道,“贫道虽然是修道中人,为云游四海便利故,略懂一些武艺,可大明宫是什么地方?邱逢祥与杜青棠俱非寻常之人,这次逼宫更是两人联手,贫道潜入进去,为丰淳帝带出了这封血诏,已经是冒了大险!带出丰淳帝,恐怕如今只有陆地神仙能做到吧?”
元秀听了,却没有立刻与他翻脸,而是问道:“那你要本宫到这里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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