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感到怀中隐隐传来了烫意,她的心也犹如滚油烧开般,发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这封诏书在本宫这里无用,五哥他究竟要交给谁?”元秀一字字的问道。
长生子看着她,目光深沉:“贵主说的不错,血诏,当然是要公布天下!”
“年初的时候,魏博贺家的六郎到长安来,对贵主一见钟情,魏博是河北三镇之一,河北兵马,素为天下剽悍之重!而且河北素与淄青和睦,若魏博得此诏书,必定四镇同出!到那时候,天下其余诸镇,也绝不甘心袖手旁观!”长生子悠然说道,“贺家六郎爱慕贵主之心,长安人尽皆知,贵主如今带着这封血诏前去投奔他,想必他是绝对不会坐视的!”
“诸镇中的任何一个,得了这封诏书,也都不会坐视。”元秀微微颤抖起来,她惨笑的看着长生子,“但诸镇奉诏讨逆之后呢?我皇室尊严又能存几何?昔年安史之乱,肃宗皇帝因信用李辅国,后虽还都长安,却受制于李辅国一介宦官之手,此后诸位先祖,莫不受到宦官牵制,方有昨晚五哥之辱!宦官虽然骄横无道,但因去势的缘故,总还不能篡位,若是贺家有了复位之功,却不知道五哥又会有什么下场?”
长生子笑了一笑:“贵主说的是,只是此刻太极殿上已是群臣议立新帝,如今的太上皇随时可以暴毙,或者兴庆宫里去年年末的时候才失足溺毙了一位太后,想来这会也不会在乎多一位太上皇,而贵主说的,却是贵主能够平安逃出长安——如今长安四门紧闭,老实说,贫道带贵主离开的把握实在不大,况且还要一路顺利的躲过长安的追击,赶到魏州,并且说动贺之方——单凭魏州一镇之力,想要劳师远征抗衡关中四十万禁军,那是不可能的事!贺夷简虽然对贵主有意,此事却非贺之方首肯不可,贵主以为贺之方会立刻出兵么?当然,贺之方极为疼爱贺夷简,而后者一腔情思系在了贵主身上,但至少也要磨上几日,这几日,足够丰淳帝死上几百次了……况且说服贺之方后,贺之方也要说服其余几镇,至少要合河北三镇之力,才能进军长安!且不去说沿途耗费的时日,杜青棠与邱逢祥都不是死人,贵主以为,索性杀了丰淳帝,然后称血诏为伪诏之事,他们会不会做?”
长生子微笑道,“李唐宗室中,惟丰淳帝与贵主,是同父同母的兄妹,丰淳帝昔日在位时,对贵主的爱护,人人皆知!贵主现在所担心的,是整个宗室,只是贵主,不知道你究竟是更看重宗室,还是更看重你这唯一的胞兄?”
他悠然道,“若是前者,此处也有现成的烛火,贵主只管将那血诏烧了,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贫道答应,照样送你回迷神阁,或者玢国公府,杜青棠与邱逢祥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小女郎的,这点儿气度,这两个人还是有的,并且说不定还会对你格外礼遇——譬如,本月似乎就是贵主的笄礼?贵主仍旧是尊贵的金枝玉叶、梦唐的元秀公主!”
“是要整个宗室,还是丰淳帝?”长生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还请贵主速作决断,那杜家的郎君心思缜密,此地,却也只可暂避一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