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总算是看清了张若谷的面色,但也费了番力气才将已到喉边的一声大叫吞了回去。
薛蘅却一惊,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张若谷的手指宛如铁楔一般,她便不再动弹。
张若谷眉头渐渐凝重,似是遇到一个棘手的难题。谢朗连声问道:“怎么样?伤得很重吗?还是药不起作用?”
张若谷眉头又舒展开来,向薛蘅笑道:“阁主且放宽心,这种北梁人参我还有很多。阁主只要再服三天药,半个月内不乱动真气,就能康复如初。”
谢朗一颗心悠悠落地,看张若谷的手还搭在薛蘅手上,便老大的不自在,如同有虱子在身上咬一般,偏又不知这虱子从何而来。
薛蘅道:“只不知张兄如何得来这么多北梁的珍贵人参?”
张若谷却还不松开她的手腕,道:“说来也有意思,这些北梁人参我没有花上一分银子。”
“哦?”薛蘅来了兴趣。
张若谷侃侃而谈,“十年前,我游兴大发,到了北梁国,本来是想去会一会傅夫人,谁知傅夫人闭关了。我只得四处游荡,游到了雪岭。那时正是寒冬腊月,我在雪岭最深处迷了路,只得挖树根、喝几口烈酒撑着。熬了几日,眼见树根也没得挖了,而带着的烈酒也只剩一壶了,我一气之下,便将那壶酒喝了个干干净净,想着即使是死了,也要做个醉死鬼。”
薛蘅道:“想来阎王爷不收醉死鬼,张兄又回来了。”
张若谷仰头笑了笑,道:“阁主说得是。我正想着如何打得阎王爷送我投个好人家,却觉地震山摇,林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虎叫,然后就是一阵阴森的狂风。”
谢朗也听得来了神。他虽与平王经常出围打猎,但不管是在西山还是在皇家的围场,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打到过老虎。即使有一次陪景安帝狩猎时,众人合力围狩了一只老虎,但那是为讨好帝君的臣子早就在围场中安排好的,老虎从御苑中运来,而且事先饿了数日,瘦骨嶙峋,气得景安帝狠狠责斥了一顿。此刻听这大胡子竟在人迹罕至的雪岭遇到过老虎,大感有趣。
他慢慢在床沿上坐下,问道:“老虎出现时真的会有狂风?”
张若谷却不看他,目光不离薛蘅面容,微笑道:“云从龙、风从虎,这句话说得倒是半点不假。我被那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待睁开眼时,虎已到了我身前十余步处。”
薛蘅听得心中微惊,和谢朗同时追问,“后来呢?”
张若谷笑道:“我当时正和阎王爷打得兴起,索性借酒壮胆,三两拳,把那老虎给打死,送给阎王爷当座骑。阎王爷一高兴,又将我放回来了。”
薛蘅嘴角隐有一丝笑意,“张兄乃真豪杰也。”
谢朗本在心中赞叹,听到薛蘅这话,不禁嘟囔道,“我还以为张兄和燕云大将军一样,一人杀二虎,原来只有一只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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