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君王倚窗而立,痴痴地看着茫茫夜色。九天的星辰遥远却明亮,皎洁的月光倾泻,化成一道道抹不开的愁痕,盘在心头,一点一点地侵蚀……
那一年,武林大会上,他的对手,是她。
台下人群沸腾,均是摩拳擦掌等着看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她微微扬起下巴,清风拂过,吹起那层轻纱,他隐隐看到了紫纱下她若有若无的一抹笑靥。
她清喝一声:“看招!”手中长剑一挥,向他攻来。
他勾起唇角,举剑而上,一席青衫猎猎作响。
台上,两个身影翩飞。台下,人们激动不已。
那年的武林大会,精彩绝伦。
终于,他将她的长剑打落,欺身而上,揭开了那面轻纱,幽香如兰,只一眼,整个世界皆失颜色。
他怔住了。人群也怔住了。
她愤愤皱眉,抽出腰间短剑将他逼退,飞身而去,只留给他一个镜花水月般的背影,以及,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紫兰花的味道……
他再顾不得其他,紧追而去。原本,他就是为她而来。
忘情河边,紫兰满开。她一身浅衣,衬在紫色的花海中,如天仙一般。
他自报家门:“在下于渊,”语罢便一脸期许地望着她。她原本的满腔怒火竟被他的灼灼目光烧得一干二净。她知他那神外之意,玩心大起,指了指自己的一身浅衣,歪头道:“你猜?”他似是愣了一愣,随后勾起嘴角,问道:“浅?”
她点点头,终于说出自己的名字:“云浅。”
那天,他携着她的手,游遍了那漫天的芳菲。
青山脚下的小村中,他笑拥着她。她从腰间拿出短剑,道:“这把剑跟了我十八年,如今送你。”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拉开剑鞘,靠近剑柄的地方刻着一个“浅”字。她将剑翻转,赫然是一个“渊”字。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浅渊’。”轻灵的声音传来,他嘴角含笑,问道:“为什么不叫‘渊浅’?”
她转过身,秋水眸子闪动,对着他嗔道:“‘渊浅’,‘怨浅’,你怨我?而且,这本就是我的剑!”
他笑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道:“逗你呢,我喜欢这个名字。”
她展眉轻笑。他吻上了她的唇。
如果,能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可是,终究事与愿违。
终究天意弄人。
那一年,他的突然离开,令她惊异不解,伤心欲绝。
那一年,昱国太子凌渊大婚,迎娶彦国公主柳夕颜,昱彦两国停战,边塞城镇百姓狂欢。
于渊,昱国太子,凌渊。
她找到了他。忘情河边,紫兰丛中,他们相视而立。
见到他的一瞬,她的心那么痛。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淡淡的三个字: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手执的短剑,名叫‘浅渊’。
她没有躲避,没有还手。穿膛而过的一剑,破碎了一切。
短剑抽出,血如泉涌,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她的身影,颓然倒地。
仿佛感觉到什么,她无力地摇着头。他恍若未见,冷哼一声,竟将短剑扔进了川流不息的忘情河。
他漠然转身离开,只丢下了四个字:“魔教妖女!”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绝世的容颜上泪如雨下。她费力地伸出手搭在腹部,喃喃道:“我有了你的孩子……”
那一年,忘情河边紫兰尽数凋零,寸草未生。
那一年,昱国君主凌琰突然联合武林正派,率兵亲征,攻打江湖上魔教第一组织——幽冥。那一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昱国王庭与幽冥第一次相对而战。
那一年,这片大陆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幽冥遭到重创,王庭与武林正派折翼无数。楚、陈两国见昱国实力消损,联合起兵,趁虚而入。昱国战败,楚之疆域更广。昱国君主凌琰长病不起。
次年,太子凌渊归日时节,途径忘情河。四月苍灵,正是烟雨袅袅,春水盈盈。太子伫立在河边,心头思绪复杂,取琴弹奏一曲,凄回婉转。倏忽间,河岸两边,紫兰遍开。
玉颜空死处,沧眸含哀怨。流水映落红,待君识来生。
两年后,凌琰因年积病卒,太子凌渊即位。同年,立太子妃彦国公主柳夕颜为后。
自此,昱、楚、彦、陈四国分天下,其中,昱、楚势均力敌,呈冉冉上升之势,彦、陈较弱,分附昱、楚,只盼能够得到庇护。江湖争乱不断,武林群雄纷起。
乱世之中,谁又能力挽狂澜,赢得天下?
思绪收回,他看着漫天星辰,浮现出的面庞,令他的心陡然紧缩。
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合窗离开。每走一步,竟是钉铛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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