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往地下,或者更远的地方、城市之类的。”
“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天空,是天幕之后,不是吗?那里才是最高最高的地方。”
天空?
艾比听从了青年的话语,将思绪和意识拉扯着,往天上延伸。
出乎意料的是,这似乎很容易,在巨型差分机以及熔炉的辅助、和千百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辅助下,比想象中的要容易的多。
对啊,之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直接往高处走呢?所谓俯视的快感,不就是往越高的地方走,才能感知的彻彻底底吗?
但不知怎么,艾比却没感觉到丝毫快乐,反而随着高度的上升,而感到愈发的冰凉。
忽然,在艾比已经摒弃了自己是个无感情的工具,并正式接纳起自己的种种情绪后,发觉自己是个彻彻底底自私的恶人后,她又发觉了一个事实:
这股浇灭了她全部兴奋的冰冷战栗,其实有一个相当完美的词语去形容:
是恐惧。
思绪和感知的上升已经停止,艾比身体的战栗已经影响到熔炉边上这些插满灯泡的仪器。炽热的橘光消失不见,与她的恐惧辉映,连灯丝都开始变得冰冷。
“有……有……”艾比颤声,升到天上的视野和意识像是猝不及防受到袭击的兔子,竟然一时间因为应激反应忘了逃跑。
“有什么?”青年抚住艾比的肩膀,竟然神奇的吹散了一点她浑身战栗的恐惧。
“有……有……”艾比深呼吸,牙尖咬上了自己的舌头,才最终让自己冷静下来了一点点。
就像将头埋在雪地里的兔子终于抬起了被长耳朵捂住的眼睛,开始怯怯的偷窥睡满猛兽的周围,她靠着熔炉和差分机送上天空的意识和视野终于送回来了有用的讯息:
“有东西在天上看着我们,很多很多的东西,在黑暗的天空中,像星星一样……”
“喔,那不是什么‘东西’,”青年微笑:“你是感觉到祂们了。”
“祂们?”艾比抿嘴,品味这个词语中所蕴含的力量以及不容挑战的权威。
“对,‘祂们’,”青年也抬起头,目光似乎要穿透这巨型差分机的内部:“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会凝视着你。你的目光投向祂们,祂们也会回应相应的一瞥。嘿,还很有礼貌,不是吗?”
艾比沉默片刻,忽然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咧起嘴角:“你想在祂们的注视下,去探索天幕之后?哈,哈哈哈。”
“别傻了。”艾比的笑最后成为了一声感情充沛的嘲讽。
然后,她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又活动了一下身体,想要收回还挂在天空上的视野。
但下一秒,本来满脸和煦的青年忽然一脸狠戾。某个阀门又被他转动,艾比发觉自己的意识和视野居然被困在了那漆黑的深空之上,如同被铁箍和虎钳牢牢定住,强迫着她看着“祂们”,竟然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分毫。
“你没听见吗?小小姐,”青年眼睛里俱是血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会凝视着你’,现在,我要的就是让你抬头,看着祂们,吸引祂们的视线,哪怕一丝一毫都行!”
“好啊,只是我这么弱,‘祂们’好像都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艾比同样冷笑:“而且,吸引了视野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想要窥探天幕之后吗?”
“不感兴趣?没关系,”青年摇了摇头,然后挥了挥手。
周围的白大褂一拥而上,竟然和艾比那样同发炮制,将一堆机器插在了青年身上:“我也来一起陪你看‘祂们’就是了,虽然我只能看着‘祂们’,不能像你这样的伟大存在般,把所有的感知给送进这个世界。”
“不仅如此,‘祂们’还对种种纷争与有趣的知识、故事感兴趣,”青年同样开始颤抖,身体里涌动着和艾比相似的狂热:“帝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也是最混乱的城市!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弱肉强食的饕餮盛宴!‘祂们’的视线从未移开过!而我!也是这里最瞩目的那个人!”
艾比心中的烦躁压抑到了极致,心烦意乱间,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坦斯肯兰弗,那个男人一直在灌输她种种知识、科学上的,机械上的……这些干巴巴的知识竟然在这一刻,与这完全映入她脑海中的巨型差分机的所有运转中的零件一起一起,融汇贯通:
“你是认真的?”艾比张开嘴唇,竟然满是不可思议:“这座皇宫,这台巨型差分机,乃至整座帝都的一部分,居然可以变形成一个火箭?”
“一个可以把你我一起送上天边的火箭?!”
“可这有什么意义?天外的‘祂们’依旧在窥伺,你不可能冲破祂们的牢笼,祂们的窥伺,特别是现在,你还把‘祂们’的视线给故意吸引过来了?”
“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