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边,江琬紧紧抱着秦夙,却是看呆了。
那同心环被这火海中的金龙虚影衔走,却竟然投射出一段奇异的影像来。
这段影像是虚妄的海市蜃楼吗?
不,以此时的江琬看来,这更像是某种旧日的场景重现!
可是场景中为什么会出现徐翁?
前朝古玉,丽水江山同心环,却竟然投射出了徐翁……
场景中的人物对话还在继续。
宫室中女子的声音极轻极若却又极坚定。
她说:“不啦,善存,此时解蛊,我或许可活,可我的孩儿……却必定是要活不下去的。他还太小了,连这个世间的一面都不曾见到,我又岂能,为我独活而舍了他的性命?”
年轻些的徐善存恼怒道:“可是,这孽……这小东西,是那狗皇帝的种!”
话一出口,却听得室内猛一阵激烈呛咳。
徐善存的脸上就又现出惊慌,他忙咬住自己舌头,又懊恼起来:“殿下,是末将的错!我……我不该迁怒小殿下,你……”
话未说完,他又焦躁地在门前一阵踱步。
他手心里却捧着一只小巧的玉瓶,玉瓶薄透,外围竟隐隐润着金红色的光芒。
宫室内,传出女子压抑着的,极轻的呻吟声。
徐善存越踱步越是焦急,到了后来再也忍不住,眼中竟渗出了泪光。
他一下子整个人趴伏到破旧的雕花门前,凄声哀求道:“公主殿下,臣求你了,不值得!请你以自身性命为重,大魏……大魏复辟,还需要您!”
这话一出,宫室内隐约的呻吟声都瞬间静停不见了。
而火海外,目视这一段旧影的江琬也如遭雷亟,整个人都快呆傻掉。
她可算是看懂了,徐翁口中的这位殿下,原来是前朝大魏的公主殿下。
而徐翁,徐善存,他原是前朝旧臣!
那么,眼下正在被他们商谈着,是否值得出生的那个婴孩……是不是就是秦夙呢?
是,这必然就是秦夙出生时的那一幕!
江琬混沌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将各种零散线索串联成线。
徐翁连忙又返身将这门关上,然后手忙脚乱地往屏风后的内室冲。
宫室很大,又很旧,还很空荡。
内室中只有灰突突的一张床,床上一名女子肚腹高高耸起,正扶着床柱,似要艰难起身。
徐翁连忙奔过去扶住她,一边急喊:“殿下,你起身做什么?”
女子见他进来,面上一恼,又是一阵咬牙。
她喘促着,喉中发出轻喝:“我……我要生了……”
徐翁呆了,傻了,只扶着女子,手足无措道:“殿下,这……你当真要生?”
话出口,他又狠狠一咬舌头。
显然,他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傻。
正是因为女子临盆,他才去刺杀永熙帝,偷取他的心头血,眼下还傻傻反问,这不是废话吗?
一代高手,前朝大将,此刻却如同一个傻子般,只能呆呆看着女子,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女子猛地推他一下,将床帐扯下来,自己就蹲在床帐里。
徐翁站在外头,能看到她蹲身的轮廓,一时手脚冰凉,面色惨白。
他的眼睛却大大地瞪着,不肯离开这轮廓须臾。
女子扶着床柱,蹲在床上,喉中偶尔发出些许痛呼,大部分时候却又是静默的。
时间就此一点一滴流逝。
火海外,地动不知何时停止了。
看呆了的江琬和秦夙仍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目光一眨不眨,只是直直盯着那床帐。
又不知过去多久,忽听床帐内一阵低声嘶喊:“善存!”
徐善存站在床帐外,猛地又上前一步,却不敢掀那帐子。
终于,女子的轮廓在账内倒下了,一声婴儿的啼哭于此一刻细细响起。
徐善存再不敢等,冲上前去拉开帐子,就看到满床鲜血。
“殿下!”他瞪大眼睛,目眦欲裂。
只见女子倒在血泊中,心口破开一个大洞,而她的身下,被宽大裙摆遮住的地方,半露出一张婴儿的脸。
婴儿额间印记鲜红,如同魔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