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在虚空中一晃,却是没有搭在付五娘手上。
付五娘见状,忙上前一步,替那田七郎撩开了马车帘子。
段怡站在城楼之上,隐约只觉得一阵幽幽的木香好似若有若无的吹了过来。
那马车之上,缓缓地走下一个人来。
宽衫广袖,环佩叮咚,雪白的轻纱一尘不染,他的头发披散在脑后,用白色的发带松松垮垮的系着,在他的耳垂上,却是钉着一颗红得滴血的宝石耳钉。
不光是如此,最为扎眼的是,他手中那把血红色折扇,看着就带着几分不祥的预感。
这是一个极好看的人,同先前被她捅死的那个她已经忘记名字的美人小将,一样是雌雄莫辩的美人类型。
段怡瞧着,痛心疾首,“你应该改名换姓。”
好好一个美人儿,叫什么田楚英。
这就像话本子里同女主角你侬我侬的男主角,叫李三狗一样。
田七郎好脾气的笑了笑,“应该跟着姑娘姓段么?”
段怡摇了摇头,“不,应该姓去,名死。”
一旁的祈郎中实在是没有忍住,噗的一下笑了出声,“哈哈,这个名字好!”
他瞧着,松了一口气,这田七郎生得好看,眼瞅着段怡就要被美色**了头,好在她的脑子够曲折,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
那田七郎半分不恼,却是有些怀念的叹了一口气。
“段三虽然记不得我了,却还是一个照面,便能说中了我的心思。”
那田七郎幽幽地说着,啪的一下打开了扇子。
在一旁火把的照耀下,段怡这才看出来,那扇子之上斑驳点点。血红的颜色,并非是什么颜料画上去的,而是一滴滴飞溅的血。
那血有深有浅,一看就不是一回能够沾染上的。
段怡面色一沉,“姑奶奶踩死的蝼蚁太多,总不能打过照面的小蚂蚁,都记得。”
那付五娘听着这话,惊悚地偷看了一眼田七郎,见他还没有发怒,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步子,离他更远了几分。
“也难怪你不记得了。我那时候灰头土脸的,不过是剑南军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我的肚子上破了一个大窟窿,血流了一地。”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老牛非要扛我回去。老牛被敌军刺穿了,鲜血喷了我一脸。紧接着他倒了下来。将我盖在了下面。”
段怡一愣,靠!这天下竟是还有比她疯批的人,还是一个美人!
她想着,摇了摇头。
不管田七郎说得有多么天花乱坠,她的脑子里始终都记得,这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
“我若是杀了你,本来这些就是我的。你倒是脸大,说得好像是你送给我。”
段怡说着,轻轻一跃,从城楼上头飞了下去,她先是将那五颗黄豆朝着田七郎的面门弹去,然后长枪直挺,俯冲下去。
田七郎瞬间激动了起来,他将折扇朝着身后的付五娘怀中一扔,直直的迎了上去。
段怡瞧着一惊,竟是还真有这样不怕死的人。
她想着,手下却是半分没有放缓,待那长枪到了面前跟前时,田七郎动了,那腰间的长剑一出,直直的架住了段怡的长枪。
段怡心中发沉,田七郎拔剑的速度,是她见过最快的人。
就这样一个人,当初在剑南军中,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兵,丝毫没有出色的迹象。
功夫可不是一日就能练成的,田七郎那时候根本就是在隐藏实力。
那么他当年去剑南做什么?
田七郎像是看穿了段怡的想法,轻轻一笑,“果然比起说,段三你其实还是更喜欢直接开打。不过今日前来,是给你送第一拨聘礼,认个门的。”
他说着,笑容陡然一变,神色变得阴郁了起来,“毕竟我本来要死了,是你非要我活了下来。我不找你找谁呢?”
他说着,快若闪电的朝后退去,一个翻身,上了一匹马。
而一旁的付五娘更是红影一闪,亦是翻身上了马,她将那血滴子朝着空中一扔。
可意料之中的那般凶残兵器,却是没有出现,那斗笠转着转着,像是一把盛开的伞,城楼上的一支长箭射来。
箭头撞到斗笠上,嘭的一下,被旋转着甩飞了出去。
“我在襄阳等你。”
待跑出了射程范围,付五娘方才收了那斗笠,同田七郎一并,飞奔而去。
段怡收回了视线,再朝前一看,却是瞳孔一震,先前站在那里的抬聘礼的人,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嘴角带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