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妈一脸惊疑,段怡所言,她又何尝不知?
只不过这后宅之中,不是你拿捏我,便是我拿捏你。同样是太师府的嫡小姐,既有那过得趾高气昂的,也有那伏低做小的。
看碟下菜,看碟下菜!端看对方是道什么菜呢!
以前这段三娘子是个柿子,看着硬挺,可搁上一搁,到底会软的。
可这番回来,这软柿子变了朝天椒,呛人了!
江妈妈眼珠子转了又转,心中早已经盘算开来。
今儿个她去顾家,可全都瞧明白了,段怡给顾明睿捡回了一条命来,这顾家再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顾了。可是先前,她待段怡……
江妈妈想着,脸色又变了变,有些复杂的抬眼,偷偷地打量段怡。
却瞧见她拿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正专心致志的削着指甲。路上的马车颠簸,她瞧得心惊胆战的,万一一个不好,段三娘子那嫩如葱白的手指,便要被削断了!
这是个狠人!
马车里静悄悄地,段怡没有开口,江妈妈不知道怎么开口。
待马车一停,她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抢先一步跳下了车,又打起了帘子,搬来了凳子在那马车跟前,朝着段怡伸出了手,“这乌漆嘛黑的,三娘子小心脚下,让老奴搀着你。”
段怡将小匕首一挽,放回了腰间,吹了吹指甲上的灰,搭着那江妈妈的手,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段家的老宅子,在锦城西南的一条小巷里,占了半巷之地。
北地四方而宽广,而剑南地险多山。这巷子在一处斜坡上,往上延去是一座高山,仿佛在言:势,平地而起,直步青云。是谓青云巷。
坐在门前的门房,瞧见马车来了,打着灯笼迎了上来,隔得远远地,便闻到一股子酒气。
段怡皱了皱眉头,“百年清誉?”
江妈妈脸上像是开了染坊,她狠狠地瞪了那醉醺醺的门房一眼,冷冷地道,“请他回去,一桶凉水泼醒了。若再有下次,叫人牙子来,发卖出去。”
那门房一个激灵,顿时酒醒了,“江妈妈饶命!”
他的声音大了几分,江妈妈偷偷地看了一眼段怡,见她蹙眉,立马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别惊扰了三姑娘。你去厨上吩咐,给三娘子炖一盅参来。”
“若是太平盛世,那我天天躺着做咸鱼,自是无碍。可这天下要乱了。”
知路正挑着灯芯,想要屋子里亮堂些,陡然听到段怡这话,却是一惊,灯油蹭到了手上,吓得她惊呼出声。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姑……姑娘……你在说什么呢?咱们剑南好着呢,昨儿个你不在,没有瞧见,河边还有人放花灯,那怡红楼的行首娘子,还唱了富贵春。”
段怡摇了摇头。
诸侯割据,有人拿了顾旭昭祭旗,不是天家担心功高震主,想要收回皇权;便是有诸侯狼子野心,想要多占地广积粮遂称王!
今日一见,顾从戎绝非莽夫,如今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明显,因为顾旭昭的事情,顾从戎已经改变了之前的一个决定,他匆匆离去,让人追回了一道命令。
她都瞧在了眼里,剑南之军奉顾氏为主;那酒肆里的奔丧军,崔子更奔丧众人戴孝……
虽未封王,但已是王。
乱世之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简直就是脸上写着悲惨二字!
不管是对付那些有功夫在身的杀手也好,还是对付府中拜高踩低的老嬷嬷也罢,都让段怡明白了一个硬道理,靠山山倒,靠水水断,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
她若是有功夫在身,一拳一个镇关西,一脚一个过岗虎……雄霸天下她没有想过,但是在乱世中活下去,她觉得还能一争。
她能带着顾明睿逃回剑南道,可见天赋不低。
段怡想着,回道,“你手可烫着了?用点药。不必担心,我放了风声出去,外祖父若是想教我,自会教我,若是不想,另寻名师未尝不可。”
“对了,我有多少银钱可用?”
知路被转移了注意力,立马忘记了先前的天下大乱之事。
她吹了吹手指,“一点小伤,我听姑娘说话的时候,它都好了。京城那边,倒是没有短姑娘银钱,逢年过节的时候,比京城里的小娘子们,得得都多些了呢。”
“除了这个翠竹院外,姑娘在祖坟里,还有茅屋一间。”
茅屋?!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