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新的棘手问题很快接踵而来。
桌上的笔记本离她有点远,他又将沉甸甸的手掌放在键盘上,明摆着不许她移动他的东西哪怕一寸。
她只好身体微微往电脑这边倾过去,同时又有所顾忌,竭力避免和近在咫尺的傅西洲有任何肢体接触。
但所谓的输入密码,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
傅西洲坐姿懒散,这会儿就像一只没有攻击欲-望的大猫,随着明笙弯下腰的动作,他也不紧不慢地动了动,二郎腿散漫地翘起来,左肩也随着他的动作低下。
于是,他与明笙之间,瞬间近到只有一线之隔。
明笙的手臂陡然僵住,迟钝地意识到此刻只要她动一动,他们的脸颊就能严丝合缝地亲密贴在一起。
右侧脸颊像是有了自主意识,无数次的夜晚肌肤慰贴,已使身体远比明笙自己更熟悉他的体温,惯性地想要贴上去寻求温暖。
她拼命对抗着这股强磁般的惯性。
脸上的温度上升,清透的肌肤浮起可疑的粉,来自他呼吸和皮肤间蓬勃的热意,将她的大脑烤得热烘烘空白一片,放在键盘上的白皙手指也近乎僵硬。
“输啊,怎么停了?”
傅西洲故意在她脸上喷薄热气,问话的同时,更是似笑非笑地欣赏她的窘态。
他漆黑的眼睛里盛满明笙纯良慌张的神情,这双眼睛里传达出的内容很丰富,有捉弄成功后的恶劣,也有因闻到她发丝间魂牵梦绕几个月的少女馨香,而产生的片刻的满足。
明笙像被他烫到,求生欲很强地往外挪了挪,俏脸绷得紧紧的,和他拉开距离。
眼下她只想快点应付过去,然后离他远远的。
可惜傅西洲不这么想。
他的五指看似随意地摊开在键盘之上,却恰好盖住了“2”“3”两个数字。
然后眼皮轻轻抬起,嘴角浮笑,气定神闲地注视着开始犯难的明笙。
他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
——求我啊。
被没完没了地捉弄,明笙心里有气,但还是压着声好声好气道:“你把手拿开些,挡住了。”
傅西洲逐渐敛笑,眸中升腾起一团冷雾:“怎么?一个服务员还想差遣顾客?”
明笙听出他语气里浓浓的不悦。
也是,傅家三代单传的宝贝疙瘩,傅远集团的未来掌门人,别人一生都在为到不了的罗马而奋斗,而他出生就在罗马,有的是趾高气扬嘲笑底层蝼蚁的资本。
在他眼里,她就是那只可以任人踩踏的蝼蚁。
只有他差遣蝼蚁的份,蝼蚁是不配支使他做事的。
因为他的刁难,明笙下意识咬唇。
傅西洲却在这时掀起眼皮,散漫视线飞快掠过那两片柔软娇艳的唇瓣,见下唇被她的贝齿咬出浅浅的凹陷,顿时眸光暗沉。
“让我挪开是不可能的。”
他慢悠悠喝一口咖啡,“对这份工作不是抱有很大热情吗?自己想办法。”
明笙很想不理这人一走了之,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秀气的手指赌气缩回来,弯着的脊背也即将挺直,直到——
“那女人是你老板?”
傅西洲语带双关,寥寥几字便精准拿捏她的七寸。
见她垂眸不应,他看了眼吧台正伸长脖子的菲姐,这才语调凉凉地提醒,“她往这边看呢,你就这么得罪客人?”
明笙懊恼抿唇,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气急败坏地干脆敲击在他手指之上,电脑页面上顺利出现了“1”“2”两个数字,敲完就要走。
温热有力的手掌在她缩手之前抓住了她。
明笙顿时血液倒涌。
“你……”
“几点下班?”傅西洲冷肃地问。
菲姐的眼睛往这边飘过来,明笙没敢挣扎:“十点。”
“十点?”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滑稽的数字,唇角意味不明地扯了扯,“你好样的。”
明笙了解他,就如同了解自己。
她几乎能凭借他那讥诮的语气读出他的心理活动:为了那三瓜两枣不顾自己的安全,她可真是蠢的无药可救了。
随你怎么挖苦吧。
她堵气地想。
“能松手了吗?”
尽管她竭力保持冷静,让人瞧不出她和傅西洲之间的真实关系,可惜傅西洲不是别人,他还是轻易从她这张粉嫩面皮下看穿了她的局促紧张。
他眉峰一挑,捏着她的粗粝指尖恶劣地在她手掌心挠过,带起一股过电般的轻痒,抬眸,果然见明笙神情惊诧如小鹿,似乎满意自己的目的达到,这才施施然的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