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沅有些出神的听着,拿着那荷包时,手心里有些发烫。
……
大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际微熹时,雨声才渐渐小了起来。
杏儿家里人来时,已经近午时。
被人领着匆匆进来,是个看上去敦厚的中年汉子,他身边还跟着个穿着红色褙子,发间插着银簪,瞧上去眉眼间透着精明的女人。
两人身后还有个瘦瘦小小,瞧着灰扑扑的男孩儿。
进来后,杏儿的后娘周氏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她女儿命苦,哭她年少就这么去了,哭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
她父亲却是神色讷讷,虽有些难过,却尴尬更多。
整个人站在那时,手脚像是不知道放在哪里,整个人都十分局促。
两人身后还站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儿,个头矮矮的,脸上很瘦,除了大的有些过分的眼睛黝黑,浑身上下都瞧着灰扑扑的。
苏锦沅看向那小孩儿,就见他眼睛通红,垂在身边的手捏的紧紧的,像是在拼命忍着什么。
明明已经深秋,他身上却还穿着单薄的有些过分,脚踝都露出来的裤子。
苏锦沅未曾开口,周氏就一直哭着。
哭到后面嗓子都疼了,却不见眼前贵人有任何表示。
周氏从哭天抢地里偷偷看着了眼苏锦沅,就见她神色淡漠的端着茶杯喝着茶,一副看戏的样子。
周氏嘴里哭声缓缓弱了。
“我可怜的女儿……”
周氏抓着帕子擦着眼泪,抽抽噎噎,“我家杏儿年纪还这么小,就这么走了,我和他爹以后可怎么办呐……”
“杏儿卖的是死契。”苏锦沅淡眼看她。
周氏瞬间一噎,死契的意思,就是给了银子,人就买断,从此往后杏儿跟他家就没任何关系了,换句话说,杏儿活着还是死了,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苏锦沅实在不想与他们废话,只开口说道:
“我命人唤你们过来,只是通知你们一声,杏儿护主有功,我欠她一份人情,在她死前曾经答应她,要替她照顾她弟弟。”
周氏瞬间来了神,急声道:“杏儿最疼的就是她弟弟了,念恩也是我们家的心头宝,恨不得捧在掌心里疼着。”
她说着说着,就故作难受的道,
“只可惜家中贫瘠,实在是难以为继,以前杏儿在时还每每攒了月银送回来,好歹能让念恩过的好一些,可如今……”
她抹了抹眼泪,
“都是我跟他爹没用,实在养不起这个家,才让这孩子跟着我们受苦。”
那男孩儿闻言就猛的捏紧了拳头。
他听的出来后娘是在要钱,跟以前拿着他问姐姐要银子一样,如今拿着他问姐姐的主家要钱。
他紧紧要牙突然说道:“我不怕苦,我也什么都不要,不用贵人照顾我,只求贵人将姐姐尸身还给我,让我替她安葬……”
“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氏瞬间心急,生怕继子坏了自个儿好事,猛的一把就抓着男儿胳膊将人扯了回来,急声道,“少夫人别听他胡说!”
“我没胡说,我姐姐说过不该拿的东西不拿,不该要的她也不要,我不要贵人照顾我,也不要银……”
男孩儿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捂了嘴。
周氏狠狠掐了他一把,扭头讪讪:“少夫人别听他胡说,小孩子家家的哪知道生活艰辛。”
“您是不知道,这孩子向来顽劣,又总是惹是生非闯出祸事,家里本就困难,养着他更是入不敷出。”
“杏儿向来最是孝顺我跟她爹了,家里又养着孩子负累太大,少夫人若是怜惜,就给些银子吧,这样杏儿在地下也能安息……”
珍珠在旁听的简直恼怒异常。
这个周氏,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苏锦沅见那孩子被捂着嘴时,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淡声说道:“你先放开他。”
周氏迟疑了一瞬,才满是警告的瞪了男孩儿一眼,这才将人松开。
苏锦沅对着那中年男人:“你也是这意思,想要让我拿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