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说错了,我可不是这孙府的仆从。”那人悠悠道,而后抬袖将面上的遮掩之物抹去,露出自己真正的面容来。
嚯!
一旁的官吏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吴长吏!”
柳渊神色大变,而后眸中一沉:“长吏怎地到此处来了?”
这吴长吏乃是江州刺史彭着手下的属官,官阶虽则不高,却也算是刺史府中那实打实手握权力的人物。
他是彭刺史的心腹,怎地到了临川不说,还扮作了孙郡丞的仆从?
要知晓,若在平时,这孙郡丞见了人,还要朝着他行个礼呢。
吴长吏闻言眉头一挑:“我若不来,可不就要错过这番好戏了?”
“柳郡守,你今日这出戏演得当真不错……”
柳渊面色僵了下来,他知晓,方才种种定然已被吴长吏尽收眼底,若还想将这口黑锅扔给孙郡丞,怕是不行了。
“柳郡守方才不是还想要个解释吗?”吴长吏瞥了他一眼,“我现下就说给诸位听听。”
他指了指那被缚的乐妓,道:“这乐妓方才所奏的琵琶曲乃是引人入梦之曲。”
在场众人喝了酒,方才的舞姬衣袂间的暗香混着这酒香,再配上这琵琶曲,正好将人催眠过去,沉浸在乐曲营造的梦境之中,不知眼前之事。
“诸位可是听得那琵琶弦‘铮’地一声轻响,这才回过神来?回神便见那乐妓射出琴弦,提剑朝柳郡守刺出?”
“正是。”一名小吏点点头。
只是他还有些不懂:“长吏为何说这是郡守所安排的?”
吴长吏冷呵一声:“你们沉在梦境中,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幸而贺七娘子扮作婢女立在一旁,暗中施术令他与孙郡丞保持清醒,又趁着倒酒的功夫,叮嘱两人若是出了意外,当怎么应对。
“那乐妓催眠众人后,便直接朝着孙郡丞的心脏刺来,待确认孙郡丞身死倒下之后,才扯断琴弦将你们从梦境中唤醒,射出琴弦迫得你们慌忙逃窜,同时令你们亲眼目睹柳郡守被刺,将他从这刺杀嫌疑中摘出。”
若不是孙郡丞怀中揣了血囊挡着,他就此殒命,旁人醒来看到眼前混乱以及已然断气的他,也只会觉得那乐妓突然持剑伤人,孙郡丞在混乱中被刺中身亡罢了。
刺客再一逃,届时,这事怎么都追究不到柳渊头上,最多暗自怪他设宴这才出了意外。
“你们说——”他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柳渊,“柳郡守可是演得一手好戏?”
柳渊强自一笑,道:“长吏您着实是误会了。这事当真与我无关,无缘无故地,我命人去杀久锡作甚?他可是我手下得力之人。”
“你当然有理由了。”吴长吏从袖中抽出一份告密信,“南山私采铜铁之事,你可不想就这般被孙郡丞查出来。”
前日,孙郡丞派人带着这封告密信,还有那监采吏与柳渊的账簿去了一趟江州,向刺史举告自己的顶头上司——郡守柳渊参与私采铜铁一案。
这般大事,竟发生在江州境内。
刺史可不得趁着朝廷还不知道,赶紧查个清清楚楚,将人拿下后禀给圣人,以免圣人怪罪?
私采铜铁!
在场的官吏们脑袋不由一懵,那可是大罪。
听吴长吏这般说法,郡守可是参与在其间?
这……
临川官场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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