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着眼中猛地一震,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孙郡丞,就见孙郡丞垂下了头。
他顿时明白过来,只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合着孙久锡这厮,诓他来审柳渊私采铜铁一案,瞒着他太子牵扯在其中不说,竟连这铁矿被人制成铁器私售至北狄也瞒着他。
裴世子都到了这处了,显然已经早知此事,只想借着他的手,将柳渊拿下,顺便将他背后那波勾结的人都拔出来。
他若是知晓,怎会屁颠颠地跑来审这案子。
这明显是吃力不讨好!
若是这案子是被江州自行审出来的便罢,顶多是得罪了太子。
可这北境的裴世子都一路查到这里来了,届时报给朝廷,他这江州刺史便有监察不力之责,怕是也要连着一同被朝廷问责!
彭着气结,却也无可奈何。
裴攸看他神色,便知他心中憋屈不满,开头询道:“不知刺史可否借一步说话?”
彭着僵着脸点点头,两人暂步后堂。
也不知裴攸与他说了什么,那彭着出来时,竟然颇有几分满面春风之感了。
他朝着裴攸一礼,重又坐回堂上,一拍“惊堂木”:“临川郡守柳渊私采铜铁,刺杀郡丞孙久锡,草菅人命,现夺其郡守之职。”
“因其中牵扯甚广,便由裴世子带人,将其择日押解至帝都,亲自面禀圣人,交由三司审理!”
幸而这裴世子没有要在圣人面前参他一本的样子,且允诺不会将此事牵连到他身上。
裴世子自请将柳渊押解至京,太子、邪道那档子事也扔给他去查。
他这刺史乐得一身轻松。
若是查成了,自己也能得一两分功劳,若是不成,也不会将他牵扯其中,招来太子记恨。
彭着觉得这裴世子着实知情知趣,也就全然不计较,他与孙郡丞联手,将他扯入两难之地的事了。
反正,即便他没被那孙郡丞诓着查,只要镇北王世子一旦拿着私售铁器的名头站出来,他这刺史就免不了监察不力的罪名。
只,案子需要拖得久一些罢了。
这处柳渊的私采之罪算是板上钉钉,但他背后勾结神宫、太子一事,还需要去查。届时到了郢都,借三司之力,背后之人早晚要浮出水面来。
贺令姜回府之后,将此事禀给贺相山。
“阿爷觉得,太子可有能力驾驭柳渊背后的神宫?”
太子资质平庸,居太子之位,也不过五六载,除却他岳父韦玄贞家中有几分助力外,在这朝堂之上,可谓是势单力薄。
若说他私采铜料,谋几分钱财,还尚且可信。
但如若说是大肆采铁,制成铁器私售与北狄,那便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了。
更何况,从铁矿开采、到私制铁器再到售往北狄,这其中,种种环节都出不得错,牵扯的人力物力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一位久居郢都的怯懦太子,当真有胆量去做这事?
贺相山摇摇头,眼中微深:“你也说了,在柳渊处仅看到太子叫他采铜之事,但铁器却并无交代……”
“难保不是柳渊及其背后之人,借了太子要矿的名头,去私采私售铁器。”
即便事发,也有太子在前面顶着。
圣人若想保下太子,此事怕是会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若是严查,那其他皇子便能趁机拉下太子。
若真是如此,那神宫已经渗透到太子身边,且能借着他名头来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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