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贺令姜开口问道:“阿爷可曾想过,那施术之人也许并非府中之人?”
贺七娘子遇害一事,亦是蹊跷。
她不便外出,只能镇日躲在房中,除了修习玄术外,便是听府中娘子郎君或是仆妇婢僮讲讲故事,间或在日落后,由阿满陪着到府中各处转转。
贺府众人,她也大多见过,并无精通玄术之人。
贺相山皱眉:“即便不是府中之人,也必然要与子煜接触过才能施术。到底是何人,我们私下从府中人口中也能问出一二。”
“阿爷说得有理。”贺令姜又问,“只是阿爷可曾又想过,那背后之人也许要害的并非只是阿煜,而是贺家长房,甚而是整个贺家?”
宋氏眉心一跳。
“令姜这是何意?”
贺令姜回道:“我们长房,本也子息昌盛。但自八年前,父亲身体渐弱,膝下唯一的嫡子也因故过世,如今阿煜身上又被人下了禁术。这一桩桩事,可是一个意外就能说得清的?”
贺相山眉头紧锁,沉声道:“令姜是说,有人故意针对长房?”
贺令姜微微颔首。
“这话出去可不要乱说。”宋氏忙道。
若说针对长房,最有理由不正是二房三房?
长房没了嗣子,四郎主贺诗人又不顶事,这贺家可不就能落到他们手上。
然而这些年,郎主病重,家主的地位却不曾动摇,二房三房更一直帮扶着长房,事事以长房为尊,从不曾流露出任何越过长房的意思。
若是这话说出去,这个家的人心怕就是要散了。
贺令姜看了她一眼,闭上嘴,没有再说。
事情到底如何,贺相山自有思量。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贺氏家主,纵然多年卧病在床,很少理事,但该有的那份谋断却不会少。
更何况,对于这些事,他心中当真没有疑虑?
不过是不敢去怀疑,去细想罢了。
屋内一瞬间安静极了,只听得灯芯偶尔轻轻爆开的声音。
过了许久,贺相山才开口道:“那依令姜来看,这事该怎么查?可是该更要慎重几分,免得打草惊蛇?”
贺令姜摇头,道:“恰恰相反,这事我们要查,还要查得大张旗鼓,查得人尽皆知。”
宋氏犹疑道:“如此作为,府中免不了人心浮动,怕是不好吧?”
“打乱草堆虽是惊了蛇,却也恰能引蛇出洞。无论这幕后人躲在府内或府外,都会有所动作,我们才能见机行事。否则,岂不是要处处受制于人,干等着被那人躲在背后偷偷谋算?”
“可是……”
宋氏还想再说,却被贺相山出言打断。
他深吸一口气,道:“令姜说得对。若当真是有人在背后谋害我们长房甚至整个贺家,我们缩起脑袋来也没甚用处。”
“这么多年,我们贺家,我们长房已经过得够低调了,却依然挡不住他人的谋算。”
不知想到什么,贺相山低声道:“先前是我想差了,躲起来并避不过有心人的算计。只有挺起腰板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让那些想要害你的人,望而生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贺令姜不知他具体指的是什么。
然而,只要贺相山愿意查,并且还愿大张旗鼓地查,想来,背后的人必然很快露出马脚。
至于其他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与此同时,临川城外的一处暗室内,身着道袍的人一脸气急败坏,猛地将岸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作法时要用的铜案香炉倾倒,燃尽的纸符落了一地,衣袖一扫便扬起尘灰飘荡。
“玄微这个庸才!”
“他怎么可能解了我的七星转命术,反噬于我?还趁我不备,将贺家五郎的魂魄抢了回去!”
“果然,贺家有人帮他!”
那人气急,血气上涌,又喷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地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