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不由好笑,云福今年不过二十一二岁,面容清秀,身形瘦削,个头在同龄人中也算不得高,若是扮上她,或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是,这翠微峰她定然是要亲自去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在贺相山提议让人扮作她,前去赎人时出言反对。
“那人恐是贺府中人,你骗不过他的。”
贺令姜紧了紧背上的包裹,道:“你便在此处先等着,如若我或四叔下来,立时接应。”
说罢,她便提步往山上去。
翠微峰山形复杂,平时鲜有人至,自然也没有修葺山道,只余一条往来于此的采药人踩出的小道罢了,其间杂草乱石密布。
贺令姜身怀武艺,走得倒也算不上艰难,只是小道上间或有斜伸出来的林木枝杈,她不得不放慢脚步,以免不小心划破肌肤。
她用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爬到山顶。
已近卯正半,站在山顶望去,暗夜的轻纱已被揭去,天际浅浅露出一抹鱼肚白来。
山风吹过,周围的草木瑟瑟作响。
贺令姜张望四周,并未看到贺诗人和绑匪的身影。
她扬声道:“赎金已经如数带来,阁下如今可否放人?”
山顶寂静一片,只听闻风吹草木的簌簌声。
她又扬声,道了一遍。
还是无人应答。
贺令姜叹了口气,作势就要下山去。
“贺七娘子便这般没有耐心?”山石后转出一人来,那人身姿挺拔,山风吹得他衣袖翻飞,“此时可还未至卯正半。”
贺令姜转过身,语气平和:“是玄阳观主呀,前日云居观中一别,倒未曾想,竟能如此快再见到观主。”
玄阳拂了拂衣袖,道:“古有甘露不润无根之草,道不渡无缘人之说,可见我与贺七娘子有缘。”
贺令姜轻轻一笑,颔首道:“我与道门,是当真有些缘分。只不知与观主的这份缘,还能不能善始善终了。”
玄阳脚下悠然,问道:“先前送给七娘子的药膏,七娘子可曾用了?”
贺令姜摇摇头,语气中似有惋惜:“那药膏极为难得,我还未舍得用。”
“只是那积雪草,倒叫我印象深刻。令姜倒不知,观主竟如此大方,不仅在赠我的药膏中用了此等名贵药材,便连那冯家六郎君强身固体的药丸中,也用了此物。”
“既要制药,自然要用好的药材来制。”
玄阳看向贺令姜:“看来贺七娘子即便没用那药膏,对那积雪草却是上了心的。否则,如今也不会站在此处与贫道对话了。”
贺令姜笑笑,道:“观主一番苦心,令姜若是领悟不到,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观主。”
贺七娘子在云居观中出的事,还偏偏是颈上一刀致命,这首要怀疑之人,便是那日出入云居观的众人了。
她自回府后,便让云福暗中查探那日同贺七娘子一起留宿云居观的各府之人。然而,不过是些闺阁娘子罢了。
云福查探了多日,也未能在她们身上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既然贺七娘子的事与她们无关,那么能杀了贺七娘子,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贺七娘子的尸身带下山的,便是云居观中之人了。
她那日要上山去请玄微,为的便是到云居观内一探究竟。
观主玄阳亲自迎她进去,本就令她不解,言语间也多是对她的伤满是关心之意。
待玄阳递上那盒药膏时,她低头看到他右手,便突然明白了。
那只手,拇指和食指处都带着层薄茧,虎口微微外翻,是常年用刀才会留下的痕迹。
而贺七娘子颈间的伤,正是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