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主安好,述便放心了,公主不怪述多次上门叨扰才好。”崔述望着她面上笑意,眼中尽是关切。
“岂会。”萧令姜端起酒杯,冲着他遥遥一敬,“既如此,本宫便以茶代酒,敬崔副使一杯。”
在座诸人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因着萧令姜事先叮嘱过,宴席很是简单,更无歌舞音乐相伴。段旭几个久居凉州,见到崔述这个从郢都来的,自然更要多打听几句。
萧令姜坐在尊位,浅笑着听几人闲聊,偶尔插上几句。
她虽远在凉州,然而却时时关注着郢都朝堂之事,贺相山那处常常与他书信往来,裴攸那处也有自己的暗线。对如今朝堂之事,她倒不算陌生。
在段旭他们面前,崔述到底不好挑那要紧隐秘出的来说,因而除却浅浅谈了谈如今朝堂的人事外,便捡了些郢都逸闻来说。一场接风宴,也算得宾尽主欢。
见时辰差不多了,萧令姜与裴攸起身退席,方走出大厅,崔述便追了上来,他看了眼裴攸:“公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令姜微微颔首,崔述此举倒是正中她下怀,毕竟她一直好奇,崔述此来凉州背后是否有崔氏示意。
如今朝堂之上,贺氏虽然看似风光,可官场世族势力盘根错节,不是那么轻易便能压得住的。
随着太子掌权,其母家李氏蠢蠢欲动,在权势更迭之时,先前居于世族首位的崔氏,又可会甘心被贺家就此压过?
要知晓,端王虽被幽禁彻底成了一名闲散王爷,可他膝下却是有两名流着崔氏血脉的嫡子的。
差点被废的太子能在贺氏扶持下,一朝翻身重新掌权,焉知崔氏不会如法炮制?
她听说,自她离开郢都的这段时间,崔述在官场动作频频,也算做了不少实事。可她这人素来不吝于多想一层,这背后,到底只是出于君子之心,还是出于世家之谋?
萧令姜与崔述走到亭中坐下,挥退了身边侍婢,裴攸则负手而立,站在廊下远远望着两人。
她看向崔述,亲自抬手为他斟了一杯热茶:“方才在席间,有些话不便说,眼下四周无人,崔郎君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崔述接过热茶,细细打量着她,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听闻公主重伤,如今当真身子无恙了?”
萧令姜闻言一愣,她本以为,崔述会提及他前来探望之事。
“我乃习武修术之人,虽是受了伤,但休养之后已然无碍。崔郎君当真是不必再担忧。”
崔述点点头,话虽如此,他却知晓,她众目睽睽之下伤重是真,可在院中闭门休养的却不是她。他心中担忧,也只能再三确认罢了。
至于暗中出行之事,她既瞒着众人,便自有道理。
崔述也不加多问,而是与她谈起了朝堂秘事。
果然,正如她收到的消息那般,随着太子地位愈发稳固,李氏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除却暗中拉拢世家,更是借着太子与皇后之手,往朝中安插起人手来。
明明有国舅的身份,李氏如何真正坐的住,任贺氏越过他去独大?
而太子身为储君,又怎会当真甘心,让与他素有龃龉的贺氏与萧令姜处处掣肘?
彼时那么老实,不过是当下只能低头蛰伏罢了。
萧令姜眉梢微挑,她未曾想过,崔述竟会与她谈及李氏谋算,甚而语中隐隐提醒她与贺家要多多关切太子心思,警惕李氏。
“那么崔氏呢?”她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眸子深深望进崔述眼底,“崔氏又可有李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