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看向风中颤抖的辛夷花,它似乎已在方才那一瞬耗尽全部的韶华,紫红的花瓣上泛出几分暗淡的褐黄来。
“你若想知道,我晚间带你看看。”
孙如锦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但见她闭口不再多言的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
用过晚膳,孙如锦便催着贺令姜,要去看看她口中所说的缘由。
贺令姜看看天色,不过戌时的样子。
“再等等。你房中可有棋盘,我们对弈几局如何?”
孙如锦急于知道真相,却也知道她不想说,便是逼着也无用,只得搬出棋盘,耐着性子陪她下棋。
夜色渐深,整个孙府逐渐安静下来。
孙如锦撑着下巴,强自撑起沉沉的眼皮:“还要下吗?”
贺令姜拾起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上:“下完这局就行了。”
“那便快些,再这般下去,我可要忍不住睡过去了。”孙如锦不由打了声哈欠。
此局结束,正至子时。
贺令姜将棋子丢到棋篓中,起身道:“走吧。”
“去哪里?”孙如锦撑着眼睛问。
贺令姜打开房门,回身道:“去看看你阿娘今日突然好了几分的缘由。运气好的话,或许,也能看到令你阿娘生病的缘由。”
孙如锦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起来。
贺令姜低声叮嘱她:“莫要惊你的侍婢,有阿满和青竹两个跟着就行。”
孙如锦点头。
贺令姜带着她,一路出了院子。
孙府之内一片静谧,只偶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传来,人们都已陷入了梦乡。
孙如锦跟着她逶迤而行,便发觉这是往自己阿娘的院中去。
她不由问道:“令姜,我们这是要去阿娘院中?”
“对。”
孙如锦垂眸,不再多言。
孙府的各处院落在夜间也是要落锁的,她刚想上前叩门,唤值夜的老妪来开门,却被贺令姜止住了动作。
“嘘。”贺令姜将食指竖在唇前,轻声道,“我们偷偷进去,莫要惊动旁人。”
孙如锦看看高筑的院门和墙垣,面有难色。
“青竹,你带四娘子进去。”说罢,贺令姜已当先一步跃入院中。
孙如锦反应过来,这位贺家七娘子不仅精通玄术,还是有着一身好武艺的。
阿满紧跟其后,她许是刚学不久,动作间还有几分生疏,看得青竹暗自叹息,看来回头还得好好教教她。
“四娘子,当心了。”
孙如锦只觉腰间一紧,而后身上一轻,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落到高墙的另一面来。
“走吧。动作轻些。”
孙如锦茫然地紧跟着她,穿过游廊,回过神,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阿娘钟爱的那株辛夷树下。
她刚想开口说话,余光瞥到地上,不禁一惊。
辛夷周遭的地上不知何时竟铺了一层厚厚的花瓣,她动了动脚,踩上去软软的。
月色之中,这一地花瓣毫无白日的那股旖旎之色,反而呈现出一种褐黄,尽是凋零枯败之姿。
孙如锦猛然抬头,便见先前还如烟如霞,花雾笼罩的枝头,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在惨白的月光显出几分清冷萧索来。
花期正好、芬芳袭人的辛夷,却突然一夜之间尽数凋零,徒留一地残瓣了。
她眼中一震:“令姜,这花……”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