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唉声叹气一番毕,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总结:“这事儿娘娘不答应,我也不能答应你。一个家族想要长久兴旺,既不是靠着高嫁女儿联姻高门来的,也不是靠着个别子弟的受委屈来的。何况你在兄弟俩排行并不高,要牺牲,也合该是各房的长子长孙先出头,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排二十一的子弟?总之不要再说了,你且回去陪殿下罢,我权当你昨儿个过来什么都没讲,只是为了之前的事儿请个罪就走的。”
“……”堂下谢无争沉默着,目光晦暝,看不出来具体的情绪,片刻才道,“婶母,一个家族的长久兴盛固然不靠高嫁女儿也不靠个别子弟受委屈,可筚路蓝缕之际,总是要有人委屈的不是么?再说这事儿,也谈不上什么牺牲不牺牲的。”
“因为坦白来讲,这事儿最直接的后果,或者说带来的好处,是侄儿的。”
“有情有义值得托付这样的声名,不管是在仕途上还是在待人接物里头,能够带来多少好处,婶母应该很清楚。”
像江氏,以四媳的身份越过上头三位嫂子,成为谢氏实际上的冢妇,按说会被认为是极强势又没规矩的妇道人家。
可就因为她将谢风鬟当亲生女儿养的这一件事,经过一番经营,反而成为了贤妇典范。
不但让三个嫂子无可奈何,众人交口称赞,甚至还一度福泽亲生女儿云风篁,打小就被戚家聘为准冢妇。
谢无争所以坚持,“所以侄儿昨儿个过来的时候就说了,这是一个不情之请。婶母,这不是侄儿大公无私为家里牺牲,也不是侄儿顾全大局主动受委屈,这是,是侄儿想求您,求娘娘,助侄儿一臂之力!”
说着,撩袍跪下,重重叩首!
“这……”上首的江氏一怔,连忙起身来扶,“好好的说话就是了,自家人何必如此?”
虽然如此,她却还是不肯松口,理由是云风篁不同意,觉得反正有自己在,谢无争没必要这么急功近利,拿往后几十年的天伦之乐来赌,“娘娘说你要是执意如此的话,那么就先告知家中诸长辈,若是你们祖父祖母还有你父母都点了头,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话看似妥协,但实际上不过是搪塞罢了。
因为北地千里迢迢的,就算飞鸽传书,来回通个气的光景,估计风波就过去了。
那时候再提什么不是长公主亲生的孩子不要的话,那就不是情深义重,而是赌气,很有对皇家,对淳嘉不满的嫌疑,这可不是邀名的手段,却是自寻死路。
这个道理谢无争当然明白,他苦笑了下,劝江氏道:“婶母,娘娘的好意,侄儿心里都清楚。但婶母请想,如娘娘这样,因缘巧合入宫,深得上意平步青云的机遇,古往今来几个人有?而遂安殿下为人所害,将终身无所出的变故,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撞见的。错过了这一次,您觉得咱们可能再有下一次的机会吗?不是侄儿要谶论娘娘,但就算娘娘可以长长久久的陪伴天子,如今宫里的情形,又岂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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