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淳嘉这番话,她压根没往心里去,只叹道:“妾身信陛下,但妾身不信自己,妾身怕自己在陛下的宠爱里逐渐晕头转向,最后做出让陛下也无法继续回护的错事来……故此,不能不从现在,就好好儿的约束自己,免得往后叫陛下为难,也是害了自己娘儿俩。”
淳嘉就算陷在情绪之中,忍不住要怜爱她,闻言也被气笑了:“你……你同朕来这套?这话,不就是说不相信朕?”
这一手以退为进,是朕打算用来套路你的!
你不吃这一套也还罢了,还想反过来对付朕?
皇帝颇为无奈,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问道:“其他事儿也还罢了。但小八的身世,你既然起了疑心,直接跟朕说,朕难道还能卖了你?却何必辗转禀告皇后,在庙堂上闹起来?朕不是怪你别的,朕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委屈你了。可母后……唉,这次丢脸的,难道只是母后么?”
云风篁也是佩服他了,皇子不是亲生的这么大的事情,皇帝此刻居然还能好好儿的跟她讲道理。
不过她可不敢因为淳嘉此刻平和的态度掉以轻心。
君心难测,淳嘉这种被臣下都畏惧的天子更不是个东西。
眼下能和颜悦色的套话,回头就能心狠手辣的翻脸。
“陛下,妾身不但知道八皇子的身世有异,连从万年县来的那两个告御状的农户,也是妾身安排的。”云风篁深呼吸,尔后笑了笑,淡淡说道,“甚至还在万年县设了埋伏,等永春侯一过去,就杀了永春侯造反!”
淳嘉无语了下,沉吟道:“这事儿不是你告诉皇后的?”
“当然是妾身了。”云风篁冷笑,“甚至四皇子跟云婕妤都是妾身逼死的,哦对了还有楚王,楚王殿下,也是妾身下的毒手!甚至齐王殿下,也是妾身所为……还有其他什么罪名,妾身可能妊娠之中记不住,陛下一并都说出来,提醒下妾身好不好?”
皇帝就是尴尬:“是朕误信他人了……”
“是谁跟陛下说的这事儿?”云风篁追问,“众所周知陛下素来宠爱妾身,等闲之人就算七想八想的怀疑上妾身,又哪里来的胆子,敢跟陛下进言?这人不但进言了还叫陛下相信了,却是谁呢?陛下不如同妾身说一说,好让妾身反思下,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人却不自知?”
淳嘉干咳道:“没人说这个话,是朕自己……误会了!”
的确顾箴也没咬死是贵妃所为,但在淳嘉看来,云风篁毫无疑问是很有嫌疑的。
而且陈兢手底下的人同顾芍的来往,淳嘉通过皇城司,也略有所知。
故此得知有人撺掇皇后拿八皇子的身世做文章,天子立马怀疑云风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其实要不是那俩农户,云风篁都考虑要不要招供算了?
毕竟淳嘉的性子她了解,这种根本抵赖不过去的事情,硬是不承认,只会惹他生气厌烦。
还不如找个他能够理解或者容忍的理由直接承认了,反而显得光明磊落些。
但既然出了那俩农户,云风篁当然是一口否认!
她是想撺掇着皇后从八皇子入手做文章,可既然有人抢先动手还贴心的安排好了凭证,那还自白个什么?
我云风篁就是清白的!
“陛下,妾身到底做过些什么,叫您这样不放心?”云风篁既然问心无愧,这会儿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冷冰冰的问,“您刚刚明明就说妾身是个好母妃,为什么私下里又处处怀疑妾身会对皇嗣不利?妾身跟八皇子从来都没有太多的瓜葛,甚至八皇子如今长什么样子妾身都不太清楚,何必去针对他?是,妾身不讨慈母皇太后喜爱,因着产期将近,妾身也很担心,如果妾身步上温徽贤妃的后尘……”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淳嘉皱眉,沉下脸来打断她,“别说这样的话!”
云风篁没理会,坚持道:“如果妾身像温徽贤妃那样没福,自己撒手人寰,只留下皇嗣。妾身的确是不放心的,怕慈母皇太后会因为不喜妾身,连带着皇嗣也有所厌烦。到时候,这个孩子在宫里该多么的艰难?而且妾身从前行事说话十分恣意,宫闱上下,嫉恨妾身的,大有人在!妾身走了也就走了,孩子岂非就要承受种种非议与打压?妾身每次想到这儿都觉得寝食难安……”
“朕再说一遍:别说这样的话!”淳嘉面色阴沉,冷冷道,“你有什么不喜欢的尽管讲,何必非要拿那殷氏跟自己比?!殷氏比得上你么!”
云风篁看出他是真的怒了,心头有些复杂。
这人应该是真心实意不希望她有事罢。
但这份酸涩旋即被强行压下。
真心实意……又怎么样?
真心实意他也还是要打压她的,这样的真心实意……呵。
“那妾身直说了。”云风篁定了定神,淡淡说道,“妾身不放心慈母皇太后,所以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觉得要是自己有个好歹,陛下忙于政务不说,而且也不可能亲自抚养庶出子嗣。这么着,宫闱上下,最可能善待妾身子嗣,且有能力这么做的,恐怕还是皇后娘娘……妾身故此围着崇昌殿上下,很是动了一番脑筋……但妾身并没有谋害任何人!所以陛下,为什么您会觉得,八皇子的身世,是妾身弄出来的?”
淳嘉沉默。
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明明是朕打算来质问贵妃啊!
明明是朕觉得贵妃越发不像话应该敲打下了。
为什么这半晌都是贵妃在质问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