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现在一瞧,根本沟通不了。娴静是娴静,一句话都不说的静。是还不熟悉所以胆子太小了?
他今年也有二十五岁了,步入官场虽然才四年,但身居高位,养出来的威严却足得很,因头疼得紧,说出来的话便更加肃穆,“对于川哥儿,你是怎么想的?”
素膳站在一边都要哆嗦了。但折绾却习惯了他这副语气。她还是那般轻轻的说,“等以后熟悉了再接回来。”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刕鹤春大概懂了她的性子,不得不无奈的开口解释,“也好,即便你现在去接,母亲怕是也不会放人。她怕你照顾不好,也怕川哥儿跟她生分了,既然这般,便先在母亲那边待着吧。”
折绾低着的头僵了僵:原来他也懂。
但他当年却任由她想尽办法去接人。
只是上辈子没解释的话,这辈子怎么就突然说了?
她略微不懂,却也不愿意去懂。她对刕鹤春没有什么怨恨,也没有什么喜爱。但她还是很敬佩他的。
他是个大家都赞赏的聪明人。
折绾对聪明人很是羡慕。他们总是能让自己活得很好。她也要学着做一个聪明人。
她点点头,“是。”
刕鹤春便结合传闻中她的性子和今日见过的这一面给她下定语:审美不好,教养不够,口齿不伶,胆子……不知道算不算大,第一日进门,竟然已经怡然自得的开始布置起屋子了。
他又看向已经变得丑陋不堪的博古架,无奈摇了摇头。
不过,虽有万般不好,相貌却是十足好的。
整个京都城里,比她更好相貌的也没有几个。只是她喜欢低着头,性子软弱,便教十足的好相貌去了五分,一张脸变得寡然无味。
刕鹤春也失去了跟她说话的兴趣,站起来:“我还有事,晚间再来吧。”
折绾应了一声,将人送走了。
待他一走,素膳连忙将门一关,把蝉月也送了出去,关起门来哭,“姑娘,这可怎么办啊,大少爷看起来生气了。”
折绾笑着宽慰,“没事的,他的脸一直很臭。”
素膳:“姑娘刚刚该热情一些,该多说几句的。”
折绾却想:刕鹤春那般的人,心口捂不热,最是冷情薄意。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来,他这时候是看不起自己的,既然他看不起她,她为什么又要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呢?
以前他寡言少语不爱说话,她便费尽心思想要多说一些来暖暖场,可最后又得到了一些什么呢?
她现在都这般大的人了,只想尽可能的让自己活得自在些,快活些,不愿意在意他高不高兴了。
折绾便小声把自己多年以后悟出的智慧用来劝慰素膳,她道:“你别担心,再怎么着,也不能休了我啊。”
素膳大吃一惊,一时之间被一个“休”字震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折绾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孩子一般安慰她,“他如今已经被人说克妻了。”
素膳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尖叫起来,好一会儿才哭着问,“克妻?姑娘,咱们走吧,宁愿饿死,也不要被克死啊。”
以前在折家虽然过得不好,但衣食无忧,至少不用死。
折绾感激她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叫她跑,心里更加的慰贴,道:“我不信神佛之事……”
但这话刚开了头,便又止住了话。
她确实不信神佛。但她现在这般重活一世,世上当真没有神佛吗?
她就不敢乱说了,转了话道:“我不信克妻之言……”
结果刚起了头,又觉得为什么不信呢?她上辈子三十岁就死了,她都死了,刕鹤春还活着呢。
他是不是真克妻啊?
如今都嫁过来了,真克妻也晚了。她叹息一声,道:“咱们都好好的活吧,活得长长久久,咱们都不要早死,早死有什么好的?辛辛苦苦谋来的东西,又是一场空,什么都享受不了。”
她怔怔道:“素膳,你不知道,昨日我做了一个好真好真的梦,梦见你二十七岁就死了,我三十岁也死了。”
“我们在这个大宅院里战战兢兢得来的一切都没了。”
素膳已经吓得如同一只呆雁,紧紧依偎着她,颤抖问:“姑娘,那咱们该怎么活得长长久久呢?”
折绾:“得养生,不能太过于操劳。”
素膳:“要不要吃补药?咱们现在吃补药,份例该从公中出吧?”
折绾:“肯定的。但也可以从大房出。”
她小声道:“厉鹤春这个人虽然冷冷的,但给银子应该很大方,咱们缺什么,就该从他那里要。”
素膳傻眼,“这样好吗?会不会被大少爷看不起?”
折绾便带着些自嘲道:“有什么可看不起的,我都要被克得没命了,要他点银子有什么地方需要被看不起?夫妻一体,我替他操持家事,养育川哥儿,从无二心,为什么还要抠抠搜搜的活?他就该给我银子,我也理所应当的可以用他的银子。”
她就是太傻了,当年才会跟素膳一般,觉得自己出身不好,他又一脸看不起她,冷言冷语的,所以拼命想要厚敷一点脸面在身上,希望他看得起自己。
希望英国公府看得起自己。
新婚的女儿家,总是多想的,总是想要多一些的体面。但现在想来,嫁都嫁了,苦都苦了,凭什么不用他的银子呢?
她说,“素膳,你说得对,我自然该吃点补药。不仅我吃,你也吃,我们一起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