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挂水的人多起来,安湛倒也不敢太过火,安安静静坐在病人身旁。
“你有事就去忙。”顾灵运听到手机铃声响。
“没事儿!”安湛笑下,拿了手机去旁边接听,没说几句就挂了机,又走了回来。
“老板哦,不去上班也没人管。”病人闭着眼睛嘀咕。
“手底下就那几个人,你也瞧见了。”
“你——”什么时候出国,什么时候回国,什么时候开公司……一瞬间,竟发现有那么多问题想问,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昨天病歪歪的,勇气吞山河,什么也不管不顾。
此刻,他也并不后悔,只是本能地不想知道这六年里发生过什么。
毕竟这六年是自己没有介入的六年。知道发生过什么,对他并没什么好处。
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伤怀的是他自己;发生了什么好的事情,却没在一起分享,伤怀的还是他自己。
安湛看他说半截头话,没了下文,而眼神里却隐隐有丝怅然,也心有所感。
不是没有怨过。
虽然是自己主动追的他,可是,毕竟两情相悦,人非草木,怎么就能那么狠心,说消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不愿再走这条路,那也可以说个明白,难道他安湛就会纠缠不清么?
可是,心里头何曾放下过这个人呢?
直到这两年才渐渐能淡然处之,以往的在异乡的日日夜夜,辗转难眠,无数次登录□□,期盼着哪一天小灵的头像能够亮起来。无数次去他的新浪信箱,密码都没改过,却从没有除了他之外的人登录过。
只有在回国后,整理行装准备定居上海时,才偶然发现自己的□□在那年的一月,临近小灵消失的某一天曾经被刷过,但是时间过去太久,记录已经不可查。只是觉得,并不是自己刷的卡,难道是他?
又觉得无稽,他,谢灵运,会在决绝分手前再用他安湛的钱?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发生的。
而这个人,真实地,现时地,活生生在他面前。
他默默握住他的手,渐渐用力。既然你自己上了门,这次,就算你想逃,我也再不会放过!
顾灵运闭着眼,却清晰感受到那只手的热力。
他其实内心深处有丝惶惑不散。但是这么一丝疑虑远不及锥心蚀骨的想往来得切,来得重。
被握了很久,他才轻声调侃:“全都看着我们呢!”周围瞧着他们的人果然不少,当然都只是偷偷瞅着,倒没什么夸张异样的表情。
安湛的手指在他手心里转圈,却没有收回。
病人也由他握着,还有点享受,微眯着眼打盹。
直到挂完水,护士来拔针头,安湛才松开手。量了体温,退了些,三十八度。
“有没舒服点?”
顾灵运很困,微微点头,两人便出了医院。
到了车上,安湛说:“去买点东西?”他指的是睡衣睡裤,洗漱用品。
他的意思更是,要让病人继续跟他回去。
顾灵运没看他,只是发指令:“出门大转弯,直走。”
那不是安湛的家的方向。
安湛没发话,只是按照指令开车,有点堵,开了近二十分钟,到了顾灵运的住处。
“我去拿衣服。”顾灵运低低交代一声,就开车门出去。
安湛忙跟着下车,心里琢磨着拿衣服,顿时眉开眼笑,想低调点都不行,笑得那叫灿烂。
进了顾灵运的住处,安湛倒是一呆,房间里都是打包的纸箱子,衣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什么也没有。
难道,小灵早就打算搬我那儿?可那也太扯了。
“我张江有套房子,马上要搬进去了。”顿了顿,“去那儿吧。”说完,就开始收拾随身衣物。
安湛看他忙乎,背影看着特别瘦,心里说不出有些酸楚。
这家伙也买房了,按他的性子,那是肯定花了很大工夫装修捣腾,又是一个人,累成那样。
他伸手从后面揽住他腰,头埋在他的颈项:“都病了,你说话,我收拾。”
顾灵运并不推辞,确实没什么精神,他坐下来继续发指令。东西少,没一会儿就差不多了。安湛又问:“你这几个箱子也不多,要不直接叫车运过去?”
“改天吧,重要的都已经搬过去,剩下的都是零碎。”
开车去张江的路上,安湛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至少他心里踏实了很多,这回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了!